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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耳懒想听人唱曲儿,倌人扫开喉咙,操着一口软软的苏白:“但请诸公细细听。” 纤指一弄,低低弹一两个小曲儿,香喉也婉婉转转唱几句。回思只觉遍身销魂。

一曲弹唱完,琵琶静横在膝上,拿起笔濡墨又能赋诗作画,赋的是风花雪月,深闺梦里,也赋杳杳山水,无限江山;画的是绿毛幺凤骑马来,春闺姑娘掩面偷眼,也画烟雨江南,鸥鱼凫鸭。不经意之间笔下偷放出一派眠云卧月饮流霞之情,也不失为一段小浪漫。

这时候妓院叫书寓,里面的倌人姿容可爱,琴棋书画件件精,歌舞吹弹般般会,身份地位可不差,都尊称她们一声“先生”。

先生貌美技多,就是规矩忒多了些,打茶围就只陪客聊天,花局只陪客饮酒,牌局只陪客打牌,不能逾规,她们自生也是身口皆不许人。

拿绛仙教藐姑的秘诀来说,这叫做许看不许吃。便是做这些近似皮肉生意的,要懂得许看不许吃的道理,换句话来说应当就是要学会欲迎还拒,但要记住那脚永远不能跨了“迎”一字,跨过了变成“淫”,在别人眼里价也掉了。

想是书寓的姆妈和先生心中都记住绛仙的话,端着架子卖艺不卖身,哪能让你一个赤佬白相相,纵然卖身做小了也不许情,留你一人痴痴念想,方寸大乱,夜里淋漓感慨。

许看不许吃,久而久之那书寓也只能落得个门庭冷落的下场,长三、幺二还有上不得台面的野鸡渐露点风头。

长三堂子低书寓一等,幺二堂子又低长三堂子一等,长三与幺二堂子的倌人亦会琴棋书画,歌舞吹弹,虽不像书寓里的先生件件都会且精,倒也都会个一二,总亏手里来得。

野鸡不同,沪上的野鸡又分有两种,一种是住家野鸡,不需出门揽客,只需穿出客衣裳,戴上苏头,乖乖等客上门就成。一种是普通野鸡,得辛苦一场,自己出巷子兜马路,扯着嗓子喊着“来呵,来呵”,招揽今日的客人。

不管是住家野鸡还是普通野鸡,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能,七打八靠一身皮肉揾钱,但规矩最少,即便动手动脚姆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并不缺去里头作乐的大老爷。

见状如此,书寓的规矩也不甚多了,卖艺不卖身的规矩明面上是这般说,但魆地里你出血的多,破除规矩得亲肌肤,搂着纤腰叫心肝宝贝,在床上暗合一场也不是不能。

以前书寓和长三中间总划分界限,长三就是长三,书寓就是书寓,相互瞧不起对方,姆妈与倌人并肩作战挖苦对方,火气旺的时候,还长洲不让吴县的打起来。如今一方冷落一番热闹,又做起相互挖墙脚的事情。再后来这条界线也就没了,人们图方便,自主把两个堂子合并,直接叫长三书寓了。

总之一句话,别弄出个小杂种来,不肯带上风流如意袋,就别把子孙一声不闷的往里洒,害先生遭姆妈打,白白干折了两条命,别时候到了去找阎王才知道错,身上背着人命你哪还有好的轮回。

有些规矩还是得遵一二,实则也是为自己好。

话说这四马路里还有一种堂子,做着零碎嫁的勾当,介于长三书寓与住家野鸡之间,这种勾当在京城多见。

京城里的人家中落了,或是主夫死去,迫于生计,那姆妈便带着娘姨与自家姑娘,三不时开个门接客,不想接客了就把门关了,这种勾当在沪渎上少见。

一家皆是娼,也怪不得有先生说这零碎嫁乃是千古奇闻。

做这零碎嫁勾当的人家,夫主曾是干酒行的,姓甄名粤,一个地地道道的广东人,在那时候勉强算是沪上大亨,可惜命直不好,没多久酒出了问题,热突突喝死了一个洋人与一个巡捕阿三,后果如何可想而知,否则怎会在沪上出现零碎嫁这种勾当。

酒行倒闭之后,甄粤欠了满屁股的债,渐渐精神疯癫,疯癫到尽头半夜带着二囡囡甄慈走上了绝路,只留下几个没见过世面妇人去还债。

无奈之下,甄粤的妻子卖掉房子,化名小宝弟,领着化名金素、花梅、香娥、素琴这些娘姨,来到租界四马路的久安里,随处择了个老屋,将屋匾改成“蓝桥”二字,光明正大地干难以为情的勾当,用皮肉去还债。

那时候甄钰还小,八岁出头,不明不白地变成了一个小本家。一些堂子的姆妈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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