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微庭嘴角一抽,招呼一旁的黄包车,举止从容先坐上去,低声道出底脚,付上叁倍的价钱。手脚玲珑的车夫笑嘻嘻收下钱,两腿迈开,扬长而去。
车坐在车上的顾玄斋又气又觉得好笑,也无可如何,翻了个白眼,跟在黄包车后头,时不时按一声喇叭。
车夫的脑袋被喇叭吵得昏沉,方向一转靠边停,欲让后头喇叭声不绝的车先走,可他停下,车也停下。
车夫摸着带着小帽的脑袋云里雾里,跌跌脚只好继续前行。后头有车跟着,顾微庭觉得烦躁,索性闭上眼睛睡觉。顾玄斋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踩上油门,与黄包车并肩而动,摇下车窗,说:“阿爸要办婚礼,下个月吧,你记得来就是了。”
说讫脚下紧紧地踩住油门,离开。
听了顾玄斋的话顾微庭更烦躁,回到家不思晚饭倒头便睡。
睡到夜半肚子唱起歌,再难入睡,外头灯光灿烂,异常热闹,他不想出门吃宵夜,吃了一个水果味的干面包,甜甜的,吃了一半就没了胃口,而后开始收拾行李,天未亮就坐在院子里,等着沉寂了一夜的日头升起,照亮世界。
不知外祖父叫他去京城有什么事,总之去一趟便是了,十下钟,他带上西式帽子、西式皮手套,提上一只木箱,离开静安区。
日头十足,空中飞舞的灰尘,肉眼里看得清爽,顾微庭掩住鼻子,尽量少摄入灰尘,到了黄浦江,顾微庭看见了一个熟人,就站在他昨日停下来的地方,是甄钰。
甄钰表情呆滞,慵懒地抱臂站着,发髻惺忪,脸上脂粉不施,风流的体格,衣服穿得薄而鲜,阳光落在她身上,整个人不饰珠宝却是发光可鉴。
循着她看的地方看去,只见一艘轮船的甲板上站着一位老婆婆。
老婆婆夹星的发髻梳得整洁,抹了凝刨花,额前一根碎发都没有,脸薄施了脂粉,但脸上的褶皱一点没掩盖,穿了一件纹风也不动的暗色道袍,极其老旧的打扮,又闭目端身,与一旁的人格格不入,有几分宫里那些年老妃子的从容。
顾微庭以为眼错,多看了几眼。
老婆婆忽地睁开眼,朦胧的眼睛扫过甄钰再扫过顾微庭,扫过后者时带有隽味一笑,而后默默离开了,走路姿势像个仙人。
甄钰转脸便看见顾微庭,从头到脚一副要出门的打扮,粲然一笑,轻移莲步过去:“昨日阿牛和我说,他看见顾老师买了船票,没想到今日就要走了吗?我今日来送个朋友,恰好也送送顾老师吧,唉,早知道就好好打扮了。”
甄钰苦恼不已,她向阳而站,强烈的阳光是她有些剔不开眼睛,眼皮殊总垂垂,像刚睡醒的样子。
顾微庭不禁和从前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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