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目光发沉,顺着桓珩的目光望去,发现是一群将士因为白日里救助梁城的民众太过辛劳,身上还沾着泥沙,满脸倦容的背靠背睡着。
成雎贴心的认为,桓珩是因为心疼疲惫的将士,还有受苦的民众,而心情不好,无心交谈,所以才对自己如此冷淡。
成雎不知何时站到桓珩身边,和他并肩而立,望着遍地狼藉,跟着桓珩沉沉一叹,他甚至还拍了拍桓珩的肩,意图安慰他,“民生多悲乎,桓兄莫要担忧,今有神女驾临世间,定能如千年前玄姬降世一般,使天下大盛。”
成雎安慰着桓珩,言语中亦毫不掩饰对诸萦的钦佩敬仰,抬头时目光发亮,仿佛能简单那般太平盛世的景象。
桓珩本不欲搭理他,但是见他神色纯然,便知晓眼前的人纵使颠沛流离多年,其实心底还是有些稚子般的天真。就如桓珩见过的儒家弟子,其中崇尚“性善说”的一脉,尤其天真,总有兼济天下的心胸抱负。
说他们天真,可却是真的一心为民。
桓珩对陈王为何会这么对自己的嫡长公子,在此刻找到了缘由。
贤良没错,仁善亦无错,但是在这个残酷的、诸侯并起的时代,成雎的天真,就成了最大的错。他们做着民生和乐、百姓可自然教化的美梦,殊不知北起有彪悍的戎狄,南边有狡诈的蛮夷,国中还有盘根错杂的贵族望宗。太过天真的人做不了国君。
桓珩是听闻过这位陈国嫡长公子成雎的,因为他生性纯良,其师教导成雎郑国史书时,说到郑文王宠爱小儿,视长子于无物,长子蛰伏多年,终于积蓄力量,弑杀郑王,意欲取而代之时,成雎竟然痛哭流涕,让其师另择他书习之。
其师问起缘由,成雎啜泣答曰:“郑文王乃郑隐王之父,纵父不慈,子岂能不孝?吾为人子,不能读也,读之则悼。”
郑隐王便是那位长子。
故而,桓珩后来听闻陈王不喜成雎,偏宠侄子时,丝毫不觉讶异,陈王如此施为,不过是想磨练出成雎的血气,哪怕成雎真的动手弑父,陈王死前恐怕还是含笑满意离去。
只可惜,逼到了此种境遇,成雎竟也只是悲而远去。
对上这样的人,桓珩只觉得心中一口气不上不下,拿成雎如何也不对。
他固然瞧不上成雎的天真,却又有些钦佩,谁人没有天下安泰,海晏河清的愿景。纵使是桓珩,也有匡扶天下的志向,只是他不像成雎一般天真,他知道这其中有多少艰辛,又势必该沾染多少血腥杀戮。
桓珩向远处望去,坚毅俊朗的面庞中目光坚定,如有于氏一般统一天下,使民生安康,万世太平,亦是他心中所愿,是他毕生的志向。
摇曳的火光照在桓珩的脸上,让他的面目不那么清晰,可却使目光更加深邃坚定。
“你说的对。”桓珩是这么回答成雎的。
……
直到第二日天明,梁城营帐前的火堆被熄灭,冒出一缕缕烟气,而宋国王宫中的灯烛也被宫人们小心的用罩子盖上熄灭。
诸萦从床榻上起身,日常准备去看望王姬,然而在路上却看到了下朝的宋王。
他穿着威仪的天子衣冠,十二旒冠冕遮住了他脸上的神情,但是却掩不住苍白的肌肤。
诸萦只看了一瞬,并没有露出任何不妥的神色,她如寻常一般对宋王轻轻行了个礼,然后便跟着带路的宫人离去,除了最开始讶异宋王脸色苍白的一眼之外,由始至终,诸萦都未对宋王有多余的注视。
宋王也没有说话,他就静静的站在原地,望着诸萦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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