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诸萦做好决定,树林间显露出淡淡的白光,她被瞬移到了摘星台。
而诸萦不知道的是,宋王过得并不怎么好。
宋国内忧外患是一回事,但宋王更多的却是郁结于心。
他始终不能放下诸萦,从前若只知晓诸萦不爱慕他,他尚且可以尽力一试,不论如何道阻且长,总有希冀。
可后来,宋王知晓了诸萦的神女身份。
他便知道二人无望。
其实也不是不能继续思慕,可宋国早有先例,那日知晓此事的人不在少数,他哪怕表露出分毫的异色,也会遭人劝谏,面对这些须发皆白,为了宋国殚精竭虑一生的大臣们,宋王怎好当面驳斥。
他若只是寻常贵族公卿,自是无妨,可他是宋王,自幼时起,耳边便有人不断重复、告诫,振兴整个宋王室,这是他的肩上的担子,也是他的夙愿。
为了能使宋王室重现昔日荣光,他自幼苦读典籍,学着如何为王,如何御下,少而早慧,宽厚之名传达天下,从不敢有半分松懈。
悦慕诸萦,是宋王规整严明的一生中,唯一的逾矩。
但他若表明心意,因着有先例,恐怕这些年的辛苦皆付之东流,好不容易笼络起来的贤臣人心,都会有异。
他甚至无法面对那些为了宋国倾尽一生的老臣。
长此以往,郁结于心,本就稍显羸弱的宋王更是时不时病了起来,有时是倒春寒引起的咳嗽,有时是一心处理政事,积劳成疾引得晕厥。
看似都不是大病症,但凑在一块儿,却令得宋王日渐消瘦。
他也并非讳疾忌医,巫医前来诊治,祭祀祈祷、苦口汤药,他皆应了,但似乎心病并非是那么好医的,从无起色。
宋王亦不会因为病弱,就耽误了政事,送上去的奏章,即便是熬到油尽灯枯,也会批阅完。
除此之外,每每瞧见有关卫国的奏册,他的目光便会多停留一番,手也会下意识的摩挲一二,但这样的失神并不会持续太久,宋王很快便会继续向下翻阅。
但见着有关卫国,亦或是神女的奏册后,宋王那夜便会熬到很晚,任凭谁劝也不听。
他也不曾聘请王后,纳夫人。
纵使他从未在人前谈起诸萦,看似一切如常,但唯有此事,是宋王在人前唯一的异状。也是臣子无论如何上奏祈求,哪怕是在殿前相逼,宋王也不曾应允的。
一位以礼贤下士、宽厚仁德著名的君主,面对臣子的祈求,在此事上,却连眉头都未曾动过一下。
但或许这才是一位真正的君主,所谓的宽仁温和只是其表,若没有果决的手段与心胸,又如何能令早已落寞的宋国重现昔日的一二风光。
只是可惜了,他摊上的是从内里就已经糜烂的宋国,所能掌控唯有王畿与其毗邻的数个城池罢了。
宋王室中,除了宋王,恐怕连中庸的货色都未必有几个。
这早就是一艘漏了底的破船,纵使再缝缝补补,也不过是延缓些沉入水中的时日罢了。
虽然许多诸侯国也早已沉疴,但和宋国却又不同,在这个礼乐崩坏的时代,诸侯国们若是敢于顶住贵族的压力,那么变法大有可为,国中自然也会焕然一新。
唯有宋国,它之所以存在,之所以还能受到一些小国的贡赋,正是因为宋国依循礼度。
若是有朝一日,连宋国都否认了依法,改制变革,那便连最后体面尊严都没有了。宋国又有何存在的理由呢?
同宋国不同,卫国也将焕然一新。
或许原先的卫国也是得过且过,但如今不同,桓珩手握卫国的权柄。
他不会如同卫王一般浑噩,只仰仗着卫国的国力,贪图享受。尤其是如今的卫国,有诸萦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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