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放傍晚时候是陪在主人家身边的,只是去双花馆的路上被各种热闹勾住了,于是周彦学敲着他脑门放他去耍。这一放倒真像是放猴归山,他先去瓦舍找相熟的伙计喝了个半醉,还趁着热闹扣着面具,默念着锣鼓经在台上敲了半天,扭头月上柳梢醒了醒酒又把荔枝喊出来,吵吵嚷嚷地拉着她看舞灯踩高跷放花的,最后天上飘雪,又拖着荔枝跑到护城桥上忽悠她“走百病”,可把憋了半个月的心疯了个够。
等把荔枝送回去,疯跑的汗落下来才觉得冷。耸肩缩脖地往回冲,在府门口碰到蒙了一头雪的自家主人。
他慌忙上去替他掸,口中念叨:“这大雪天您倒是差个人回来喊一声啊,我跟周肆去接您就是,这雪水化了一头,回头别再冻着了。”周放絮叨完见周彦学恍然不觉,只紧抱着个木匣子不撒手,“哎哟”一声使劲儿晃了晃,“大人?你别吓我,这外头炮仗这么响,还有没被吓跑的狐仙儿么?”
周彦学摇摇头平静对他道:“没事,今天月色很好,你帮我烫壶酒去吧。”
“好好!”周放将人送到屋里,特地搬了两个火盆拨旺,谁知回来时他人却坐在院子那座四下漏风的凉亭里。
“大人,这大半夜的您坐这里干嘛,快回屋吧。”周放把酒盏等物放下,随手想把木匣子拿起来。
“别动。”周彦学手按在木匣上,淡淡地命令道:“放下。”
周放讪讪收手。周彦学斟了一杯酒,刚烫的酒在冬夜里哈着白气,周彦学静静等它冷下来,然后一口饮尽。
“你先去歇着吧,我喝完就回了,”不远处屋里的烛光尽力穿越窗纸,到凉亭这也只投射过来微乎其微的光。周放隐约看到他冲自己笑了下,然后起身站到亭子檐下抬头望天道,“我只是想看看月亮。”
雪夜的月亮被阴云半遮半掩的,不是什么良景,周放却突然想起那年秋天,周彦学也是背对着他,也是这种语气,也是望着月亮,跟他说决定留在京城了。
不同的是,那时候虽然主人病着,他却感觉有种破土而出的孤勇,而现在只觉得他被抽走了神气,孤零零地立在那里,竟有些可怜。
就像是刚刚烧完尚有形状的纸灰,在等着那一缕能轻易将他吹散的柔风。
周放给他披了件厚袄又罩了盏灯便知趣退下了。酒壶由烫变冰,周彦学也没再饮第二杯,只负手看着月光慢慢拨开阴云,越来越亮。远处依旧有雪花也浇不冷的节庆闹声,像是在陪着他。
良久,他回屋将之前写完尚未递出的信笺拿来,就着冰凉的酒将自己写的信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待到壶中酒已尽,冰酒坠入胸腹仿佛温不暖的凉铁,只有酒劲带来的一点诡异且稀薄的热意悬在心口,给他热的错觉。
周彦学将信笺封好,骤然抬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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