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山是个凡人,听不见谢曲和范昱传音,在他的眼中,面前这两个举止古怪的外地人,方才就只是对坐着沉默了片刻,然而等到片刻后,这俩人在转头看向他时,眼神就全变了,满脸都写着“决不能轻易放此人离开”。
杜小山……
杜小山更害怕了。
有那么一瞬间,杜小山甚至宁愿去做祭品,也不想再面对屋里这两个言行举止都很奇怪的外地人。
但他的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客房门外响起来的一点动静打消了。
哒、哒、哒。
不紧不慢的,是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声。
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外面的那支入阵曲,已经不再响了。
被镇民发现的下场太可怕,杜小山下意识搓着桌角,轻手轻脚往前走了几步,以便让自己脚底下那条蜿蜒的影子,不从门缝漏出去。
想是店里那个胖掌柜听见楼上闹出来的声音,害怕真出事,所以才走上来查看。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胖掌柜很快就上了楼,小跑到门前,砰砰砰地敲起门来,声音略显急促。
“客官、客官。”胖掌柜在门外问:“你俩还在屋里吗?铠甲穿了吗?大半夜的没有到处乱跑吧?”
胖掌柜一开口,杜小山瞬间就连呼吸都停滞住了。
因为清楚自己将在月底那场荒唐的祭祀中,遭遇到什么,杜小山忽然感到了深深的恐慌。
在极度恐惧中,杜小山猛然转头,面露哀求地看向床上那俩人,尤其是谢曲——因为他直觉只有这个穿白衣的,才会故意在这种紧要关头乱说话、作弄他。
果不其然,谢曲也正在看他,眼里依旧带着点笑。
谢曲没有立刻回答胖掌柜的话,反而对杜小山眨了眨眼,无声地问道:“你还要不放过我们吗?”
杜小山当然是竭尽全力地摇头,把脑袋直接摇成拨浪鼓。
门外,胖掌柜没听见应答,顿了一顿,紧接着就又问道:“客官?客官你们在么?你俩如果再不出声,我可就自己进去看啦?”
说着就真要推门往里进,嘴里还嘀咕着,“真奇怪,难道是听错了?到底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了,砰砰两声砸那么响,别是什么值钱的吧……”
随着破木门被两只胖手推开窄窄的一道缝,杜小山咬了咬牙,开始使劲对谢曲使眼色,那意思是得了我认栽了,你说啥就是啥吧,只要你能帮我这个忙,从今往后我管你喊爹。
谢曲快乐地笑出了一排小白牙。
…
下一刻,就在掌柜的即将把房门全推开,迈脚进屋时,谢曲忽然对门外喊道:“是谁呀,什么事?”
话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还有一丝勉强忍耐的不满,乍听起来,就像是在睡梦中被吵醒,很想发脾气,但碍于礼数才没真正发作的味道。
闻言,胖掌柜推门的动作一僵。
“没事儿呢,客官。”门缝被重新合上,胖掌柜陪着笑在门外说:“就是听见您这屋里有动静,担心遭了贼,所以才上来看看。”
“哪有什么贼啊?听错了吧。”谢曲随口反问道,眼睛却是盯着杜小山的方向,“不是我说你啊掌柜的,就你店里这上房,就算来贼了,那贼也得是哭着跑的,没准还会因为可怜你太穷,临走前给你留下三瓜俩枣的。”
胖掌柜:“……”
胖掌柜:“……哎哟,瞧您多会开玩笑,我这不也是关心您嘛,行了,既然您没事,那我也就放心了,您继续睡吧,啊!”
“啊”字被刻意念得特别重,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胖掌柜对自家客栈的自信,以及对谢曲明里暗里嫌弃客栈上房太破的不满。
真的是……连两间上房都睡不起的人,有什么资格嫌他这个客栈老板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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