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如说他是因为天罚才说不出话,还更靠谱些。
毕竟若没那面具,还召如今其实就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了。一副枯骨而已,除了咯吱咯吱地磕牙齿之外,又能说得清什么话呢?
这么想着,谢曲眼见范昱已经不着痕迹地走近了许多,正打算和对方一起脚底抹油,暂时先去幻境里的其他地方避一避风头再说,哪料还不等他真的转身,手里魂锁便被攥得紧绷着了。
谢曲:“……”
谢曲面无表情,“殿下,你总这么拽着我,让我怎么离开?”
话音刚落,范昱已经瞬移至他身旁,苍白着脸将他护在身后。
良久,挂在还召颌上的血珠越来越重,滴在雪白的衣裳前襟,染出一点殷色。
“退出去。”还召不为所动地冷然道,声音听着比方才更哑了些,“退到此地之外,不要想着再回来,否则……纵使要我再受一回天罚,我也杀了你。”
每一句说出来,都比上一句的声音更轻,直到“杀了你”三个字落下,还召稍稍弓起脊背,喉结上下滚动着,像是硬生生把口中鲜血又咽下了。
对于张口说话这件事,还召似乎已撑到极限。眨眼间,正完美覆在他脸上的面具微微颤动着,自左眼处向下隐约生出一道浅浅的裂纹来,仿佛只要他再多说一句,便会当场裂开似的。
谢曲怔住半晌。
这怎么……这算怎么回事?方才不还口口声声说在救他么?怎么片刻功夫不到,就又改成了想杀他?
有那么一瞬间,谢曲很怀疑还召是被天雷给劈傻了。
更烦了,本来还以为有得谈呢……
现场一时陷入了僵持,双方谁也不肯退。说话间,谢曲拢指紧紧攥着魂锁,连半刻也不敢放松,心说你在做什么梦?如果我这时真出去了,难道以后还进得来么?
能闯进来一次,已是万幸,谢曲还没傻到认为还召不会“亡羊补牢”。
正当谢曲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不远处倏地又传来一点灵力波动。
有一只玄靴自虚空中踏进来,紧接着便是几声铮铮琴音响起,两道琴弦一粗一细,如长蛇般缠上还召手腕,迫使其暂且松开了对谢曲的钳制。
这琴音……
下一瞬,谢曲循声望去,眼里掠过一瞬的茫然。
果然是不赦,谢曲看见不赦竟亲自来了。
“还愣着干什么!此处囚的是我生前残念,我根本就撑不了太久!”不赦一面费力克制住还召,一面转头冲谢曲低吼道:“快回去!快往回走!找到你们方才见过的第一个小木屋,然后进屋里去!拿到镶在小孩头冠上那颗鲛人珠!怨气就在那里面呢!”
谢曲:“……!”
是了!鲛人珠!鲛人珠最能隐匿气息,最能将一处被精心布置过的幻境,伪装成海市蜃楼,让闯入者错觉此处生灵绝迹!
……他方才怎么就没有想到,鲛人珠这东西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它除了能避水之外,还能隐匿生灵气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谢曲和范昱对视一眼,不敢再耽搁,纷纷赶在还召恼羞成怒,出手对他俩真祭出杀招的前一刻,迅速捏了个诀,形迹转瞬消失无踪。
只是临离开前,谢曲看到的最后画面,便是还召一把摘下面具,如厉鬼一般疾速朝他扑来——每离得近一步,脸上的面皮就少去一块,等到下一瞬,还召真的抓着了他的袖角,脸上已是血肉模糊了。
…
但也幸好只抓着了衣角。
百里之外,成功脱身之后的谢曲,垂眼神色复杂望着自己的断袖,心说幸好我跑得够快。
谢曲看出来了,方才还召是真的想杀了他。
也不知不赦能拖得住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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