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墙坐着,缩着手脚,果子装在一个蓝粉色的编织袋里,橙黄橙黄的,看着饱满又甘甜。
的确是品质不错的果子,以至于周遭的流浪汉仗着她看不见,时不时将手伸进编织袋里,偷一两个吃。
年轻人突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他将打火机和雪茄收起来,目光落在老瞎子皱纹纵横的脸上。
他当然是不缺钱买果子的,可他不喜欢做冤大头。
这帮流浪汉都光明正大的免费吃,他凭什么要花钱呢。
他朝老瞎子走过去,手插着兜,吊儿郎当问:“多少钱?”
“十块,一兜十块,全是好果子,可甜了。”老瞎子操着浓重的乡音,人也精神了,她担心客人听不懂,还抬起黑黝黝粗糙褶皱的双手比划着。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到了这个点还没有人来买,她急于将果子卖出去,再晚一些可能就赶不上回去的蓝皮巴士了。
年轻人嗤了一声:“这么点果子你也好意思卖十块?”
老瞎子呆了一下,忙伸手向编织袋里摸去。
一摸,她愣住了。
果子少了很多,上面一层都已经空了。
街上太吵,她甚至不知道果子是什么时候被拿走的。
她连忙拢起袋子,生怕果子再被人偷走,然后局促地朝年轻人比划:“那......那五块。”
年轻人乐了,他舔了舔后槽牙,把从商场里带出来的购物小票掏出来。
“行啊,五块,你收好钱。”
他将购物小票递过去,伸手去拽老瞎子的编织袋。
一旁围观的流浪汉发出幸灾乐祸的窃笑。
老瞎子的手摸到纸一样的东西,就将编织袋松了手,然而当她想揣进兜里时,却突然发现钱的大小不对,太窄了。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于是立刻从墙角站起来,向前追去:“这不是钱!我不要这个钱!你把果子还给我!”
嘈杂声干扰了她的判断,她也不知道年轻人在哪儿,只盲目地朝马路上扑去。
“你给我的不是钱,骗子!没良心!果子还给我!”
她不管不顾的到处乱撞,边走边喊,可惜她浓重的口音很少人能听得清,路上很快传来尖锐的鸣笛声和刹车声。
有人降下车窗怒骂:“找死吗!看点路行不行!”
“我看不见!”老瞎子拍着大腿委屈的哭道,她一哭,脸上皱纹就更加深得皱在了一起。
“看不见去道边站着!”惊魂未定的司机吼道。
走在前面的邓枝停下了脚步。
她的眼神晦暗阴郁,像是笼着一层灰色的雾。
她一直是个冷血无情的人,更不爱多管闲事,她始终觉得,她已经不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她介于人间与亡灵界的灰色地带。
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可老瞎子的哭声实在是太像母亲了。
像母亲的油鸡腿被洒了沙子的时候,无助的,委屈的,绝望的,伴随着身边幸灾乐祸的笑声,与怒骂,与叫嚷。
她的脚步先于大脑退了回去,马丁靴踩在地上,将碎石碾出细微的声响。
年轻人哼着小曲穿过人群,想掏出个果子吃,但又嫌弃编织袋太脏,与其吃这种有可能会拉肚子的东西,还不如去咖啡店喝杯果汁。
想罢,他随手将编织袋抛了出去。
然而几秒后,他并没有听到编织袋落地的声音。
他有些诧异地扭回头去,就见编织袋落在那个戴口罩的女孩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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