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比草还卑贱,种种手段,又怎么可能不加诸于他?
而后,便是长久的静默。
如今,就算是最简单的平安二字,也不是他能求得的了。
*
寒狱之外,骏马飞驰过长街,四蹄踏在青石地面上,四散溅起粉层似的碎冰。
天冷路滑,道路结冰,京城大街上静悄悄的,人们早早回家歇下,生怕不慎摔断了尾骨。
偏偏这人毫不避讳,一路策马飞奔,驰到寒狱门口,才一拉缰绳:“吁——”
马高高扬首,二蹄腾空,不等站稳,主人已利落翻身下来,暗红大氅划过圆弧,旋即垂顺的落在身边。
寒狱值守身体紧绷,连忙上前:“是谁?”
——这天寒地冻的,保不齐是个闹事劫狱的。
“我。”来人凌空丢过一块腰牌,青黑皂靴踏上白雪,吱嘎作响。
守卫先看腰牌,旋即神色一凛,旋即微抬灯笼,暖黄的烛光照亮了来人的脸。
长眉修目,可眼皮微微向下,半开半合,俯视着看人,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漫不经心,足够尊贵,足够俊美逼人,明明唇角含笑,又从轻抬的下颚泄出点微妙的轻慢。
守卫连忙俯身:“二殿下。”
正是萧绍。
萧绍将手中的马鞭一股脑塞给守卫,也不在乎牢中污浊泥泞,径直跨步向前:“戚家的牢房在哪儿?”
守卫一愣:“戚家?”
萧绍:“戚琛一家,带我去见他。”
话说今日萧绍起夜,半梦半醒,觉得被子冷的厉害,床铺又大又空旷,活像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呢?
萧绍豁然真开眼,睡意醒了一半。
戚晏呢?
他的老婆呢?
他那么大的一个老婆呢?
突如其来一变故,搞得萧绍睡也睡不好,他翻身坐起,发现床头帷幕由明黄变为了暗紫,梁架上的雕花也不尽相同——他回到了还是皇子的时候。
再一打听,嚯,建宁三十四年,他和他老婆还不认识呢。
一觉醒来老婆没了的二殿下心情十分不好,连带着发起床气,满脸阴沉,他仔细一比对,发现此时戚家刚刚落难。
于是,萧绍的心情又诡异的转好了。
之前虽然两人也是情投意合,但顾及着恋人身上不可说的隐秘,萧绍总是不敢玩的太过分,否则惹了戚晏难受,小探花虽然不会说什么,但兀自垂眸的样子还是怪惹人心疼的。
况且案件过后戚晏族人伶仃,平常到还好,遇上举家团聚的时候,总有些低落,甚至后来每年礼部安排祭祖,萧绍去皇陵给亲爹便宜哥上香,因着这一桩成年旧事,要躲着戚晏,偷摸和做贼一样,如果有机会挽回,那再好不过了。
于是,才有了二皇子大半夜不睡觉,当街策马一事。
然而真奔驰到了寒狱门口,萧绍发热的脑子才冷静了下来。
嚯,他现在是二皇子,上头压着个太子哥,再上头还有他爹,不是后世说一不二的皇帝陛下,他这么急吼吼的冲过来,也保不住戚晏。
好在离行刑还有段时日,萧绍当了两辈子皇帝,朝臣的利益勾连他门儿清,在立秋前将戚晏一家捞出来,不算太难。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门口,萧绍便还是打算见一见。
于是,深更半夜,牢中忽然灯火大亮,牢头粗暴敲击铁栅栏,发出砰砰砰的巨响,旋即厉声喝问:“戚晏呢?谁是戚晏?”
戚晏微愣,戚琛率先反应过来,堆笑着拱手道:“这位爷,戚晏年纪还小,案件他不知情,如果要问责,是否该从我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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