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旭第一次见他,就对他那头过于飘逸的刘海看不顺眼。又隔了一周,发现他满头细软的碎毛变得更巨凌乱感了,实在无法忍受,趁着周六下午休息,直接将人压回家,交给何川舟处理。
虽然周拓行的那窝头发本身已经没有任何下降空间,他却莫名担心,不停在凳子上扭来扭去,对何川舟发出质疑:“你行不行?要不还是算了吧?老师会给我剪的。”
“别动。”何川舟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不耐烦地警告他,“这把剪刀是我花了50块钱巨资在二手商店买的专业理发剪。原价5100。你一乱动,我使用不当,会损耗它的寿命。”
她的言论太过离谱,周拓行听完整个人都懵了,还在思考要从哪个角度斥责才能切中主题,何川舟直接大刀阔斧剪了下去,削了他一半的刘海,也断了他要逃跑的心。
周拓行惊愕中丧失了希望,一脸被迫等死的表情任她宰割。
何旭端了把椅子坐在对面看热闹,顺便给何川舟打打下手。过几分钟还会拿镜子给周拓行看实际效果,安抚他不安的内心。
整个过程不到十五分钟就结束了。
何川舟收起毛巾,将剪刀拿去清洗。周拓行则亲自捧着镜子,反复转动脑袋察验她的劳动结果。
他想表现得克制一点,可惜唇角上扬的弧度完全出卖了他的想法。
新发型清爽利落,露出了他的眼睛跟耳朵,让他气质陡然精神不少。长度适当的刘海又柔和了他的面部轮廓,消去他原先眼神里的乖张跟桀骜,增添了一股似有似无的文气。
重要的是跟何旭的发型一模一样。
何旭从背后搭住他的肩膀,在他的脸侧,冲着镜子比了个“耶”,眉飞色舞道:“怎么样?不错吧。”
周拓行悄悄窥探何川舟的表情。何川舟只对他方才的轻视不屑冷笑了声。
从那之后,周拓行的头发都是她剪的。
准确来说,何旭扶助过的几个孩子,比如王熠飞、江照林的头发,也是她剪的。
其实陶思悦的头发她也剪过。
陶思悦有段时间跟他们玩得很好。她跟江照林是同一所学校的学生,不知道因为什么结识,开始走得很近。
江照林每次来找何川舟,都会将她带上。
不过因为陶思悦害羞内向,何川舟又不是什么热络的性格,两人聊不大来。加上何旭是个单亲爸爸,不适合在工作外跟青春期的女生有太多接触。双方交集并不算多。
那时候陶思悦有一头留了五年的长发,让何川舟帮她剪短了。
众人也不懂行,剪完后骑着自行车去街上找人收头发,问了一圈,最后200块钱卖给了理发店老板。
那200块钱后来成了江照林两个月的生活费。
想到这里,何川舟犹如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骤然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她闭上眼睛,试图压下从心口泛起的黯然,然而诸多画面就跟电脑故障时的弹窗一样扰人心绪,无法关闭。正好叫的出租车到了。
何川舟拉开后门坐进去,听司机问目的地,下意识说了个地址。等车辆起步,沉重的眼皮已迫不及待地阖上,靠在后座很快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
她的潜意识中闪过许多刘光昱跟袁灵芸的画面。有些是现实的景象,有些是根据他们的口述幻想出的场景。
理智跟想象在拉锯中构造出各种光怪陆离的世界,到后来这些无关人等都不见了,只剩下是一个温馨地照着日光的房间。
这一幕的色调是金黄色的,空气里飘荡着春夏季的花香。
周拓行站在阳台上,穿着何旭的同款汗衫,脸侧还顶着没拆线的伤,意气风发又口气张狂地道:“我想好了,以后我要做一个光荣的人民警察!”
何旭在一旁捧场鼓掌。
何川舟嗤笑一声。
“你干什么?”周拓行不满道,“你笑什么?”
何川舟提笔狂洒,写完后高冷地拍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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