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挂断时，萧夏又说：“啊这个保密协议真的是很重要，我当时还是在K82那条路的中段签的，我记得当时那棵老槐树都快死了。而且他们都四点半就下班，跟催命似的，还不让人仔细读，说是三队仿生人都进入了巡逻状态，会攻击活物。真是老土的设计！”
宿陵听着对面的语气，好像萧夏本人幸灾乐祸更多于抱怨。
“噢对了，进门还要权限，该死，各个分部还不一样，麻烦死了。”
萧夏嘀嘀咕咕又状似无意地泄漏了一些关键信息，诸如“红外扫描每二十分钟一次”、“重要的试验品一般都在T舱”、“广播室还有摄像监测权限”等等。
“我都忘了，萧薄毓前两天刚出院，你如果需要权限可以直接去找他复制嘛——”
“不用了，”萧淮砚冷冷地开口，桃花眼直视着前方的哨岗，“我就是去请教他的。”
笔直的道路贯穿了渐台七。暴风雪拐上了一条双向单车道，将雪城远远抛在了身后。
萧夏说的那个地方更靠近枫城港。枫城港是宇宙大拓荒时代的港口，古老破败，当了一段时间的垃圾场，堆了不少废料和辐射物。后来这些东西大都被清理到了一些偏远的垃圾星，少量处理不了的则被埋在了地下。
没有住人的老城逐渐被植物吞没，成了猎奇者经常光顾的地方。
再后来，不知是哪个管理者出的主意，逐渐把枫城港的外围打造成了墓地，宣传词是“风水宝地”，帝国高层和一些贵族带头在那儿圈地。
墓地越拓越宽，像砸碎的蜂窝，朝四面八方散去。
四点刚过，附近的天色就渐渐暗了，夕阳爬上了墓碑，吞没了天地。
暴风雪停在了隐蔽的树丛里。
宿陵感觉萧淮砚的视线一直紧紧跟着自己，回身时投以奇怪的眼神。
“你不能打晕我，”萧淮砚额前的一缕卷发翘了起来，理所当然，“也不能一个人跑了。”
宿陵的脚步一顿。
……原来他是担心这个。
难怪。在车上的时候检查了好几遍两个人的终端有没有开启次级定位连通。
“不会。”宿陵认真地承诺道。
萧淮砚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二十分钟后，科学部实验区的东南角落，一个正在运行的摄像头突然失去了动力，缓缓耷拉下脑袋，表示工作状态的红色灯光熄灭了。
灌满营养液的玻璃长方体堆满了碟形舱。那些高低错落的玻璃舱内，全都躺着静止状态的仿生人。
“这是引入纳米材料后的最新成果，”一个戴着口罩的实验员经过了闪烁的地标，“比M27那边表现得更优秀。”
司瑾瑜的手扒在玻璃边缘，探头望了一眼。他不喜欢那些凉冰冰的东西，看上去很令人厌恶。
“那笔订单的货都齐了吗？”司瑾瑜问话时的语调微扬，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他看见了那个实验员白大褂兜里揣的半截面具，知道对方也是“自己人”。
但至于这人在组织里的位置……恐怕是远低于自己的。
出乎他预料，那个领路的实验员却不卑不亢：“都齐了，会在三天后和A货一起在北方的谷地行星交付。”
A货是一个黑话，是指可以在市场中正常交易的货物。
“别出岔子了。”司瑾瑜冷哼了一声。
M27出事后给御神公司添了大麻烦，虽然出面搞定的不是他，但一想到会给那个人造成不好的后果，他隐隐地也有些紧张。
他至今还没见过那个人的真面目，但通过身量、头发、气质等细节判断，也是一个颇具威仪的男人。
这几次接触下来，他原先放在别人身上的心思倒是一点一点转移到了那个戴着红色面具的男人身上。
……惧怕，崇拜，安全感，被挟制的恨意。这些东西交杂在一起，会形成很复杂的情绪。连他自己都说不明白。
司瑾瑜跟着绕了好几圈，忍不住问：“他在哪儿？”
实验员抬了抬下巴，扫向司瑾瑜的眼神颇有几分轻蔑。
白色的舱门打开，又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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