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帝里亚,萨波尔……我该叫你什么?”尤利斯闭上眼睛,眉头痛苦地紧皱着。
对于这只突然冒出来向自己宣誓效忠的游魂,尤利斯从来不曾怀疑过。
或者说,他根本不需要怀疑。他已经是个一无所有的罪人,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当然他也设想索帝里亚的真实身份。
如果索帝里亚生前是高贵的王子、英勇的骑士,那么凭借这道契约,他就可以帮助索帝里亚完成未竟的心愿。
又或者,索帝里亚曾经是强盗、杀人犯,但是有契约束缚,他也不可能再次作恶。在自己的看顾下,索帝里亚大可以为做过的错事赎罪。
但尤利斯怎么也没想到,索帝里亚竟然会与地狱的魔鬼是旧识。
如果他真是普通的人类,怎么会认识冥界之主?
冰凉的气息钻进掌心,尤利斯知道,这是索帝里亚在握着他的手。
“尤利斯,你并不想怀疑我。”索帝里亚低声说着,像是低沉的琴音在夜色中流淌,“我曾经或许有很多身份,也有许多名字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是在你面前,我始终是你的索帝里亚。你的骑士。”
尤利斯沉默着用手盖住眼。
血月的光太烫,烫得他眼眶都开始发热。而窗外一刻不停的堕落者的喧嚣又刺激着他的耳膜,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搅得比泥浆还要稠。
身下的丝绸床单柔滑冰凉,空气里也漂浮着极淡的玫瑰香,如果闭上眼睛,他甚至会在恍惚中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奥东的白鸽城堡,而父亲菲诺国王总会在晚祷结束后,亲吻他的额头笑着说晚安。
“我不知道,索帝里亚。”尤利斯再也忍不住眼眶的灼热,他用手紧紧按着眼皮,但泪水仍旧从掌根处钻了出来,沾湿鬓发,“我不知道该信谁。父亲死了,奥东没了,我却活着。”
“我为什么活着?”
他紧紧地蜷起身体,被挖空的左眼忽然一阵灼热,紧接着,浓稠的液体顺着左眼眶滑下。
尤利斯闻到血的腥味。
“我为什么活着?”
尤利斯用手背擦着脸上的血和泪,但只是越擦越多。
他的双手很快浸满了红色。
就像那天在红砖酒馆杀死酒醉的角斗士,也像当初在斗兽场中一剑割断乌尔兰的喉咙。
尤利斯忽然恶心地想要干呕,他连滚带爬地跌下床,跪在地毯上。胃囊反复地收缩,嘶哑难听的声音从喉咙挤压出来,他的脸因充血而烧烫,连舌根都呕得发胀,可最终咳出来的只是一滩滩清水。
母亲、父亲、奥东……
为什么只有他还活着?
“尤利斯。”
一双手搭在他的肩头,尤利斯瘫软地向后仰去,倒在一个冰冷却又坚实的怀抱里。
“我无法要求你相信我,但请你相信自己,相信你的心。是你的信念带你走到这里,不是托特,不是我,也不是你的奥神。”
“奥神……”尤利斯嘴唇嗫喏。
“相信你自己,我也相信你。但如果你害怕,要记住,我随时都在。”
尤利斯在索帝里亚的怀抱里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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