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他们更加卑劣。”说到这里,凯尔忽然坐直身体,走到会议桌边,一幅幅城市在烈焰中化为灰烬的铅画纷纷扬扬落下,“这些只会盲从盲信的无知贱民!”
“当”的一声,吟游诗人重重扫着弦:“陛下,就像诗歌中写到的,‘一切在灰烬中失去的,终将在火焰中再生’。奥东也曾被火焰吞噬,但她在重建中慢慢恢复着生命力——哦,虽然现在她已经成为一座彻底的废墟,那些暴民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不过,只要雄狮的血脉还流淌在穆德家族后人的身体里,我们永远有机会将伽曼从恶人手中拯救出来。”
乌图尔看向那一身绿色皮衣,永远站不直的风流浪子,眉头忽地一跳:“你是在建议……”
“我们逃吧,陛下。”吟游诗人的表情很认真。
凯尔像是看笑话一样地看着吟游诗人,缀满宝石的尖头皮靴底当当磕在大理石地面,问道:“这里是哪里?”
“斯坦尼。”吟游诗人回答。
“斯坦尼,伽曼的首都。伽曼——我的帝国。”凯尔忽然扬起声调,“我的国家,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
随着一阵哗啦巨响,议事厅内唯一幸存的陈列架也被凯尔推倒,吟游诗人没敢动,被珍藏多年的美酒淋了一身,猩红色的酒液将他里里外外浸出了葡萄的清香。
“滚吧。”乌图尔对着吟游诗人抬抬下巴。
诗人如蒙大赦,抱着琉特琴,飞快地逃走了。
凯尔并未理会这个跳梁小丑,转过身,手指点在桌面上,摩挲着那一张张阵亡将士的名单。
“我会让杜克舅舅和罗曼将军退守斯坦尼。他们迟早会踏平除去斯坦尼以外的所有领土,无谓的牺牲已经没有必要了。”沉默许久,凯尔低声开口。
“陛下?”
凯尔忽然笑道:“吟游诗人说的没错,我最开始的确有放弃王城的念头。”
乌图尔看着凯尔眼底的阴翳:“或许我们的确应该……”
“但恰恰是他的提议让我想起,这座城市凝聚着穆德家族世代的心血,如果我从这里撤离,我们所创造的一切都将被摧毁。”凯尔道。
乌图尔并不赞同:“没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只要您还在,伽曼的精神就永远不会被打败,我们大可以重整旗鼓……”
“乌图尔,你是我最忠心的伙伴。”凯尔看向他,“但如果我让你去死,你会怎么做?”
“我会听您的。”乌图尔毫不犹豫地回答,但他在看见凯尔胜利似的笑容时,就马上意识到自己跳进了国王挖的小陷阱里,他皱着眉,“陛下,这不一样。”
“我曾经想把那伪神从大陆中驱逐出去,现在轮到他的信徒来挑衅我,这已经演变为你死我活的战争,如果我现在从斯坦尼逃走,就意味着已经承认了失败。我会唾弃我自己。”
“伪神已经露出他贪婪的嘴脸。”凯尔接着说,“如果伽曼注定无法打败入侵的军队,如果我终将死在乱军刀下,我将用我的死,证明他们神的伪善。”
“我愿陪您一同守护伽曼,直到生命尽头。”
乌图尔刚要跪下,就被凯尔托住了双手。他垂下眼,看向国王陛下璀璨的双眸。
在这一刻,或许他们的心意已经互通。
“陛下,如果您已经下定决心,请让我去通知公爵大人和将军撤兵。以将军的脾气,若是手信或者普通传令军,他一定不会听从。”乌图尔请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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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乌图尔骑着那匹名叫勃雷的无主白马,孤身离开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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