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对面站着,身后是纯白色的层迭楼宇,弥漫着不知过了多少岁月的寂静。
“我……”安白发现自己开不了口,刚刚那句话就用尽了她的全力。
他也颤抖着,和安白一样不敢置信地看着前方,直至缓缓地伸出手。
“真的?”他眨了眨眼睛,本像盲人般的纯白色眼眸渐渐有了神采,碰到安白指尖的一瞬间,他终于用力握紧了:“是真的。”
安白记不起他的名字。
就像刚苏醒时也记不起自己的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在灰白色的废墟中一模一样,她知道自己要往前走不能停,此时也知道要紧紧抱住他再也不松开了。
“我……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刻在灵魂中的本能让安白喜极而泣,她左手紧紧回握,右手努力捂住自己的眼睛,试图把眼泪忍回去。
她努力笑了下,不想让面前满面忧容的哥哥担心,但越抹越多,最终呜呜地哭出声来。
“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但我忘记了,我……我好没用,我说不出来……呜呜呜……”她双肩颤抖地抽噎着,浑然不成样子,连自己在逃跑的事都要忘了,索求安慰般凑近他:“我好害怕。”
“别怕,哥哥在这。”
他手忙脚乱了片刻,最终做出很久之前习以为常的动作,将安白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
安白闻到一股淡淡的、从未闻到过的好闻气味。她隐约记得在哪里似乎有类似的,但怎么想不起来。
安白情难自禁地哭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他想起正事。
她鼻头红红的,像小孩摔狠了似的,声音都有些颤:“我们得逃跑,要离开这里。”
“好。”他没有听安白解释,只是点头同意:“去哪里?我不认识路。”
这周围是一片荒芜废墟的界外。贸然逃跑的确不符合常理。
尼尼之所以对安白这么放心,也是吃准了安白跑不掉。在界外的毒雾中生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哪怕安白没有受到毒雾影响,也会缺乏淡水和食物,就像过去迷失荒野沙漠的人一样死掉。
安白呼出光点组成的指引系统,想要找距离最近的餐厅。但无论她怎么点,都显示这一层没有能接待她的地点。
“我知道这里附近有个住处。”哥哥指了指很远处的一幢高楼:“可以先休息一会儿,洗把脸。”
安白听到哥哥这话,又要忍不住哭了:“我是不是哭得很丑?”
“你一直都很漂亮。”他紧张起来,笨拙地重复:“没有说你丑,你最好看了……”
“我一直都很好看吗?”
安白冷静下来了,小声询问:“我以前是怎么样的呀?”
哥哥很是窘迫,只能抿唇微笑着,很是为难地解释:“你以前……我记不清了。找你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脑袋很痛,只能记着模糊的一点。”
他盯着安白的脸,轻轻抚摸道:“你以前更漂亮一些。”
213北天
安白跟哥哥到了住处,里头半边腐烂身子的人看他俩很眼生,爬去厨房拿了两块压缩饼干来。
“二楼和叁楼都空着,随便住。一天一顿饭,千万别错过了。等过几天神明回来了,再安排你俩去做什么。”他将饼干推给两人:“这是见面礼,别客气。”
腐烂的右手渗出灰黑色的浊液,安白赶紧接过来道谢。
安白挑了叁楼最偏远的角落,满怀感激地拆开压缩饼干。之前她一直在毒雾里,感知都很麻木,身体也像是被停滞般虚弱,饥饿感还能勉强忍受。现在有吃的了,恨不得一口气吃一盒。
压缩饼干很硬,也不知道是过期了几百年,咬得腮帮子生疼。
“趁着这里的神明没回来,我们赶紧逃走吧!”安白向哥哥说明她了解的情况:“说是安排工作,但我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上班工作的地方,吃的东西也全是这座城市里末日前的储备,这样下去早晚完蛋。”
说到这,安白压低了声音,凑近哥哥说:“而且我发现圣女在地下给生物兵器充能,他们很可能想毁掉白圣石,那一定会造成第二次世界末日。”
哥哥点了点头,问:“那你想怎么做?”
“一定要立刻回中心区向总统报告这件事,越快越好。”安白急得直啃饼干,牙齿嗡嗡地痛。
哥哥坐在她对面一脸茫然,很是关心地起身找水:“难吃就不要吃了。”
“不仅仅是这个问题。”安白自然而然地接过凉水,喝尽后说:“那个生物兵器的充能方式很可能是活人,我猜这里的人都是储备能源,大概是需要一定条件、或者由神明进行改造才能使用。如果不逃的话,我们大概率会死掉。”
“我们一起逃走。”哥哥丝毫没有怀疑安白的话,白色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她,忍不住笑意说:“不会和你分开了。”
安白被看得心头一热,对哥哥有好多疑惑和问题,一时间问不出口。
“如果有城市外的地图就好了。”安白点出导航系统,再次尝试查询。但无论她如何点击,系统都显示她没有权限,拒绝了一切操作。
安白苦恼说:“它分明说我身份等级很高,指引我去最高端的地方,但现在又说没有权限,也不知道这系统是坏了还是设计存在差错。”
哥哥沉默不语,显然他不会用这个系统。
如果墨正卿在就好了……安白忍不住想,以墨学长轻而易举黑入新星计划的黑客技术,这种末日前的系统说不定也不在话下。里面肯定还留有重要的资料。
“我听人说过,往北极星的位置一直走是安全的。”哥哥说。
“北极星?”安白很久没听过这个说法了。至少在她苏醒后,人们几乎不谈论星星。听圣教堂里的人说,星星和神明有关,可不是能随口说的东西。
安白警觉问:“谁和你说的?他几岁了?”
哥哥眨了眨眼,脸上很是迷茫:“忘记了。我只记得找你。”
按照哥哥说的,他在界外苏醒,也朝着一个方向一直往前。不过和安白当时的求生不同,他是在找她,不停地找她。
“不久前我来到了这里,这里有你的气味,我就留下来等你,有力气了就去外头找你。”哥哥的嘴唇颤抖了几下,很是轻声地说:“还好我找到你了。”
“对不起,我连哥哥都忘了。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安白内心充满了愧疚和自责,她当时在湖边与他不过几百米,分明那股感觉呼之欲出,但她仍然没记起来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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