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了努嘴:“前面就是。”
叶音跟着看过去,发现七八十步开外,人群聚在一处,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叶音大步上前,用巧劲挤进人群中。
入目是一个年迈的老人跪在地上,皮肤黝黑,衣衫褴褛。他怀里抱着一个头大,四肢纤细似菜芽的男童,估摸着也就七岁左右。手脚无力的耷拉着,像放坏的面条。
叶音略有不适,目光上移,正好对上男童大睁的眼,那双眼灰蒙无光,嘴巴偶尔张开时,瞧见嘴里空荡荡的,没了舌头。
旁边一个小媳妇儿见状,忍不住别开脸去,低声抽泣。
一位老大娘直接解开钱袋子,抓了一大把铜钱扔到祖孙俩面前的破碗里。
“谢谢,谢谢菩萨。”老人俯身磕头,被大娘一把拦住:“别,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我可受不住。”
老大娘抹了抹眼睛,抽身离开了人群。
其他人也差不离,有的给钱有的给物,不一会儿,祖孙俩面前就堆起了小山。
等到众人给的差不多了,老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棉布,把所有东西一收,道谢后离去。
叶音眼睛一眯,这动作也太熟练了,再者,身上穿的破破烂烂,却能拿出一块好棉布,岂不矛盾。
叶音不动声色的跟上去。然后发现老人行至南城继续乞讨,叶音心里估算了一番,就这大半日功夫,老人至少得了十来两银子。
至申时,对方大概受不住热,路上买了烧鸡馒头,然后进入一条胡同里,胡同窄小,人来人往,再加上地形复杂难辨,若非叶音有经验,恐怕就跟丢了。
兜了一大圈,最后老头抱着孩子进了一条破破烂烂的深巷。
它太脏污了,也太安静了,像是跟繁华热闹的京城强行切割。地上不再是石板路,而是黄泥夯实造成,两面的墙壁斑驳,墙角污黑,在阳光照射下,散发着浓浓的馊味和尿臊味,连生命力强的野草都不堪生长。
如此恶劣的环境,难怪消了人声,但同样的,没了人群遮掩,叶音也无藏身之处,是以她不得不拉开距离。
她躲在拐角处,看到老头进了最里面的一座院子。
叶音正思索着如何靠近,她想了想,捡了几块石头,手指一弹。
“咚—咚咚——”
敲击声刚落,院门大开,之前悲戚可怜的老头面色狰狞,他左右张望,喝道:“谁在捣乱?滚出来!”
无人应他。
随后,老头发现院子外的小石头,不止是他家院子,隔壁的木门外也有小石子。
一看就知道是哪家小子顽劣,故意用石子砸门。
然而周边几户人家,要么是烂赌鬼,要么是酒鬼,赌鬼几乎不在家,酒鬼在家也是醉醺醺睡大觉。被砸了门自然也不会有人出来呵斥。
老头心头生疑,这条胡同是他特意选的,又脏又臭,还特别绕,一般人根本不会来。
他做贼心虚,以为是有人发觉了什么。他重新关上门,但叶音却发现对方故意留了条门缝。
叶音垂下眼,炽热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汗流雨下,她也无所觉。
两刻钟过去了,院门再次打开,老头背着手朝外面走,慈爱的哄着:“哪个调皮蛋欺负爷爷呢,爷爷会生气的。”
“你出来跟爷爷道个歉,爷爷就不生气了,还给你买烧饼吃。”
“调皮蛋,小调皮蛋……”
老头行至拐角处,手中的砍刀猛的挥出,然而什么都没有。
只有空中弥漫的逼人恶臭。
老头皱了皱眉,转身离开时踢到了什么东西,咕噜噜滚出老远。
老头看着踹飞的小石头,忽然笑了:“原来真有一个调皮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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