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父兄叔伯在边关经营多年,总会有活路的。
顾澈:“江南。”
顾庭思惊讶:“可是顾家在江南没有丝毫根基。”
顾澈扯了扯嘴角,复又抿直:“庭思,顾家已亡。”
他知道顾庭思的想法,可是顾庭思没有想过,以他们父兄叔伯之能,最后却落得个自刎谢罪的下场是为何。
必然是军营里出了叛徒,就像顾澈想不到在顾府待了二十年的白管家会给他下毒一样,他的父兄叔伯也一定是被极亲近的人背叛。
这些人了解顾家,知道顾家真正的心腹。说不定现在已经把顾家残存的势力一一瓦解,他们此时去边关,无异羊入虎口。
顾庭思听着兄长的分析,只觉得整个人轻飘飘,其实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实感,她总觉得顾家消亡只是一场噩梦,她多希望是一场梦。
顾澈看着妹妹茫然的神情,指尖动了动,最后还是抬起手,抚摸她的头顶,努力笑了一下。
只是那笑实在太勉强,顾庭思看的心酸,找个借口走了。
顾庭思一走,顾澈强撑的嘴角撇下。他抬头看着天,灰蒙阴郁,连阳光都透着死气。
他在这样的日光下待久了,只觉得喘不过气。这几日他闭上眼,脑海中都是别庄里的熊熊烈火,他的祖母自焚于火中,他的母亲被逼的自刎,还有他的兄弟姐妹……
滴答——
温热的鲜血落在泥面,晕出一抹猩红。像落日余晖,但也像夜幕尽后,缓缓升起的太阳。
一双温暖的手包裹住他,顾澈才从负面情绪中惊醒。
他看着眼前人,眸光颤动:“叶音…”
叶音:“嗯。”
叶音低着头,细致的把顾澈每一根手指掰开,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将外伤药倒在他被刺破的手心,随后扯了身上布条给他包扎。
整个过程她都很耐心,很认真。
叶音捧着顾澈的手,轻柔的摩挲着,语声淡淡却温和:“这只手是用来杀敌的,不是用来伤害自身。”
顾澈:“叶音,我…”
顾澈伤在右手,叶音偏了一下脑袋,随后虚虚握住他的手,抬起头直视顾澈:“这世间有很多人,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由他们造就了世间的很多事。上苍看什么都一视同仁,但自身身处其中才知滋味。不是每个人都要多情大爱,宽恕世人。做圣人太累,还是做俗人好。”
叶音素来是内敛到冷漠的,可此刻她的眸光温柔如水,隐隐带着鼓励:“觉得不公就反抗,有恨就报仇,行动多一分,思想的枷锁就少一分。日子长着呢,不到最后,谁能定你生死。”
顾澈心神俱震,手中传来的温度此刻烫的惊人,可他就像被蛊惑,他着了魔一般,用力的,紧紧攥住那只手。
他被叶音戳破了心底深出的想法。他既惊讶又有种难言的感动。
自古以来,皆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算君王错了,臣子也只能认了。
可是凭什么?
圣贤书教的是以理服人,如今理在哪儿?
鲜血破开手心的伤口,汹涌溢出,顾澈却无所觉,他看着面前那张脸,不明艳不张扬,却如风如水温和有力,顾澈感觉空落落的心被什么填满,他下唇抖动,想说什么却又没开口。
最后他上前一步,把叶音用力拥入怀中。就像在无边无际中落水的旅人,死死抱着他唯一的浮木,那是他的希望,他的信念。
捁住她的力道太大,叶音感觉到发痛,但她没有挣扎。
一个人从云端坠落,必须在短时间接受现实,排解负面情绪,最后再振作,实在太难了。
对于顾澈,叶音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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