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瑥宁诧异地点头,“师傅怎知我为何事而来?”
李清粤两指敲了敲桌面,道:“李晚玑那卜算之术,可是我教的。”
也是,李晚玑能算到的事情,师傅又何尝不能?
“我知道你待不久,你本就是大家之子,男儿志在四方,不可能拘于这山上一角?甚者,你还有未消退的怨恨。”
高瑥宁跪地,朝李清粤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个响:“虽我离山,但承诺不变,高宁这辈子定会永记师傅收留之恩。”
李清粤扬手道:“你第一次见我,也是这般?莫要再跪了,宁儿,你将来必是有成之人,待你功成名就那日,接师傅下山尝一尝那醉仙居罢。”
“是,师傅。”高瑥宁起身,又恭敬地俯身一拜。
“你同你那晚玑哥哥说了没?”李清粤试探地问。
高瑥宁摇头:“?我说不出口。”
“宁儿也并非铁石心肠之人,虽在山上所待时日不多,却也足够体会师兄真心,但越是这样,我越无法当面与他说出那番道别的说辞?”
李清粤笑笑:“无妨,待他回来,我会与他说的,相信他也会理解你的决定。此番离去,道阻且长,你只得好好保重,若是倦了,就回山上罢。”
“嗯,那宁儿便?下山了。”
“去罢,既心意已决,便一路走到底,莫要再回头了。”
木门被离去的人关上,屋内恢复了短暂的宁静,片刻,李清粤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呼一声:“人已经走了。”
李晚玑缓缓从屋后走出,坐在原本的位置上,将桌上那杯属于他的冷茶一饮而尽。
“你不想留他?”李清粤看得出徒儿对高瑥宁的喜爱,好不容易得来的伴,现在却走了,这孩儿心中不可能没有过这个念头。
李晚玑放下茶杯,垂眸紧紧地注视着:“留又如何,不留又如何?他本就不该是属于这的人,又岂能因我一己私欲,葬送了他的前程。”
从那夜高瑥宁主动提出卜卦,李晚玑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小孩不会无缘无故求他,何况他看了那卦象,更知晓他不能留,也留不住。
保家卫国、功成名就,才是高瑥宁该走的道路,他如果不算,便可以一辈子这么装傻充楞,把人留在身边,看他长大护他周全。
可偏偏他算了、他解了,他李晚玑就是再贪玩、再不谙世事,也不能拖着一个栋梁之才陪他一起没落在这清粤山上。
在解卦与收图的短短时间中,李晚玑想了很多,从他最初见到高瑥宁就知道,高瑥宁身上有股力量在吸引他,许是因为生得俊俏,又许是他在小孩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他甚至没有思考过会否引来祸害,便毅然决然地去请师傅留下。
一月有余,高瑥宁虽都在与他打闹逗趣,但他心里也能感受到小孩在逐渐对他敞开心扉,不再端着个架子,一切都在渐入佳境,对方却生了离去的心思。
高瑥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个念头?
或许是那日提出要学束发,或许是在求卜之时,又或许?高瑥宁只是被安宁的日子麻痹,那颗地底的种子随着冰雪消融,便冒了芽。
可他李晚玑始终不是高瑥宁的亲兄长,即使再不舍,又有何理由去拦了人家的路?若他是,他更不能这么做。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必须让小孩下山,踏上那条鲜亮照人的康庄大道。
雄鹰无法禁锢于笼中,属于强者的,只有那广阔无垠的天空大地。
“你倒是深明大义。”李清粤说。
十六了,不能再将眼前的人当成玩世不恭的小毛孩看待了。
李晚玑抬眸看向那扇紧紧关闭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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