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皆不能,也皆不该忘。
李晚玑是极少落泪的。八年前看到那纸书信时,他哭了,原以为自己的热诚之心是一厢情愿,也早就知道留不住,却还是因那句“寻兄报德,后会有期”模糊了笔墨。四年前李清粤合眼,他守在床边,握着那只不会再有温度的手哭了一夜。
李清粤到最后还是笑着的。师父怕是不能再给你煮长寿面了,这是李晚玑从师父嘴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人总有生老病死,他也早该看到这一天的。他恨自己从未未算知命数,恨自己什么也没为师父做过。即使他做再多,也抵不尽这份恩情。
他寻人造了棺木,用尽了身上所有的钱财。李清粤留了一屋的玉石玛瑙,他不愿也不能动。也正是那一年,京城的西街口支起了个算命摊。他开始对街吆喝,堆着笑脸揽客,好像天生就是一副没心没肺的乐呵模样。
街上人来人往,满是喧嚣,只有每晚回了山中,他才又重新投入这孤独的无忧。
水寒,窗外有鷕雉鸣,心清消殒,李晚玑适时睁开了眼。这不是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梦到高瑥宁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夜夜发梦都会看到那张模糊的脸,虽面上难辨,可他心里清晰地知晓那是谁。
他猛地起身,寒水如珠帘落下,看着愈发清晰的四周,李晚玑抖擞了下身子:“好冷啊。”
更衣回屋后,李晚玑还是决意算一卦。
虽说罗扇寻他卜卦是别有用心,但给出的银子不假,这一卦就当是赠的。他在身上摸索半天才发觉,那枚铜板还是没拿回来。
他扶着额头无言,本就是为了拿回东西才去溜须拍马,结果啥也没干成,还丢人地在别人那睡了一宿。李晚玑愤愤道,钱白花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又从地上拿起竹筒。竹筒里尽是些良象,虽天命难违,但能为罗扇抽支好签,也算是弥补了心中那点莫名的歉疚。李晚玑随心所欲地从中抽出一支最突出的,总会是好的,他想。
将签文转到眼前,本是慵懒的身子顿时直了起来,他盯着签文读了两遍,又把筒中的木签尽数倾倒在桌上,李晚玑垂眸不语。
怎么偏偏就抽到了里头唯一的凶签。
他头疼记不起解文,便抄起手边的书册翻阅。香销叶残,所属之危难得解,春意阑珊,红柳金钗几可扶。凭着解文与罗扇处境,李晚玑在纸上书了这么一句话。解出来的大多与罗扇本人无关,更多关乎的是所居之阁。
云良阁能出什么事?他不解,香销叶残、春意阑珊,究竟是说的罗扇,还是另有其人?红柳金钗又为何物,何能解难?签既然出了,便是命定了,李晚玑想再琢磨一阵,脑子却在抗议。哪怕是凶,纵然也是不会这么快出事的,他想。还是先睡一会。
明日一定要将铜板拿回来……顺便跟陈礿说说,让她去给罗扇看看脸吧。
同夜李晚玑安稳入眠,而另一人却独坐月下,作影成双。
高泞也不知为何,久不能寐后便来了此处。阴云蔽月,不如前一晚那般明亮。心如晦,他总会在这样的夜晚想起爹娘,想起自己是独身一人。
今日李晚玑问他何时成婚,他无言,李晚玑说自己穷不能让姑娘跟着受罪,当下他便想,有人跟着自己才是真的受罪。他自己就是罪人。
何时才能平了这番家仇。高泞仰首望天,阴云移,嫠蟾渐现,他失笑,这是老天在告诉他守得云开见月明么?若真是如此便再好不过。
他倚在桌前缓缓合上双眼,也不知蒋昇的判决何时下达,届时才能算彻底了结了这桩事。待他伤好,也该着手查了。想到这事,眼前的黑暗中又浮出李晚玑那张脸。
“……唉”高泞轻叹一声,也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说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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