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一条石榴裙对着自己比了比,这小孩儿眼光不错,还挺好看。转过脸看乌漆长案上的书册,随意翻了几本,分别是《神机鬼藏快速图解》、《陨铁骨骼材料》和《傀儡关节精解》。看起来这小孩儿在研究他的神机鬼藏,苏如晦的目光上移,窗台上一个赫然的鞋印映入眼帘。
脚尖朝内,曾有人踩着窗台潜入这间屋子。
苏如晦脱了鞋比较大小和鞋印,鞋印比原主的码子大一号,不是原主。
八成是凶手。
这家伙到底用什么法子杀了江却邪?没有伤痕,或许用的是什么奇诡的秘术。没有打斗痕迹,凶手极有可能是江却邪熟悉的人。现在苏如晦接管了这具身体,在外人眼里江却邪并没有死亡,凶手会不会再来谋杀一遍?
更重要的是屋内没有脚印,凶手十分谨慎,进屋后就脱了鞋,却单单留下窗台上的这个。说明这家伙想着临走的时候擦掉,反正也要擦他出去的脚印。既然没擦,且只有一个进屋的脚印,没有出屋的脚印,这就意味着——
凶手尚在屋内。
和凶手同居一室,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啊。情况似乎很危险,不过……
死就死吧。苏如晦吊起个看破生死的死鱼眼,他活腻味了,不在乎。
来啊,杀我啊。苏如晦百无聊赖地等了片刻,那厮不出来。
不出来就算了,他背过手,唱着“啷咯咙咚呛”,大摇大摆出了房门,往外一看,嚯,好大个院子。木头长廊曲曲折折,竹席垂下青瓦廊檐,绛纱灯滴溜溜地转。阳光洒在肩头,簌簌跃动,金灿灿如蜂子。院子真大,有钱真好,但怎么没个仆人呢?出来半晌,连个鬼影儿都没看见。仔细看,这屋舍很是老旧,抱柱掉了漆,栏杆缺了角,砖墙爬满了油绿的藤蔓,只那些灯笼和帘幕是新的,大约是因着主人大婚的缘故,刻意更换的。
奇也怪哉,这到底是何处?
苏如晦摸着下巴思忖,打眼一瞧,看见对面一间上了锁的厢房。
你锁着,我偏要开。
苏如晦也不找钥匙,脚一踹,红棂木门就大剌剌敞开了。
里头黑洞洞的,积着一股子沁人心脾的阴凉。里头摆设陈旧又简单,苏如晦首先看见一张孤零零的架子床。白纱垂下,遮住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像一座无人问津的孤坟。脚踏边上躺了一只瘦楞楞的老狗,见他开门,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苏如晦悄没声儿地进去,单手撩开帘幕,看见了里头的人。是个男人,本是白璧无瑕的一张脸,此刻却有些过分苍白了。发着虚汗,浸得整个人淋了水的栀子一般。一袭素白中衣,被血浸透了,染了胭脂似的红了一大片。即便脸色苍白如纸,依然掩不住他清隽冷峻的气韵。
苏如晦沉默了。
这人便是化成灰他也认识。桑持玉,昆仑秘宗最锋利的刀,他的命中敌手,生死宿仇。
他要造神机鬼藏,桑持玉便毁他的神机鬼藏。他要杀仇敌烧世家,桑持玉便救人熄火还撵得他到处逃亡。他还记得有次他们相见,漫天风雪,空气寒凉,冻得人耳朵疼,比雪更冷的是桑持玉的嗓音:
“神机出,世道乱,吾必阻你。”
他怎么回答的来着,他忘了,反正没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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