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亦如当初那般,说着虚虚实实的话,开着半真半假的玩笑,善意却总如细流般涌向旁人,即使要将自己变为一口枯泉。
佳冥绝解下含着他体温的斗篷,将那人小心地裹起抱了,走至床边,躬身轻放安稳,像供奉神像般小心翼翼。
他单膝跪于榻边,凝视着那人的睡颜,静听着那匀称的呼吸,心间涌起久违的安稳。
天地间仿佛再没了血雨腥风,尔虞我诈,只有他和那人沐浴在月辉之间,静止于时间的洪流之中。
他伸手想抚摸那人的额发,却又久久悬停于空,终是翻转向上,仅舀起了一汪月辉。
他是他的月光,他的神明。
一切尘世的杂念似乎都是对那人的亵渎,他不敢,也不想。
寻觅多年,他终能将这份爱意深埋于心,只因他早已没了志在必得的少年意气。
今夜这感觉好似跨越了许多年的光阴,陌生又熟悉。
他忽地记起儿时同父亲跑商路,在旷野的星空下也拢起过这样的月华。
父亲对他说,他们的铺子有天会如这繁星般遍布各地,届时他们就能收到世间最快的消息,会像洞悉人间万物的群星般悠然从容。
父亲说,这层网乱世里可保性命,盛世里可展宏图。
他眼中的父亲是那个指点江山的智者,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大将。
父亲垂眸问:“阿绝,你要繁星吗?”
佳冥绝摇头,腼腆地笑道:“不要。太多了,放不下。”
父亲又问:“那阿绝要皓月吗?”
佳冥绝闻言仰头怔看了半响那簇拥于繁星中的满月,缓缓笑道:“不了,世间只这一轮,我藏了,太过私心。”
父亲笑了,狠狠揉了揉他那鬃毛般浓密硬挺的乌发,温柔地问:“阿绝可有想要的?”
“有,”佳冥绝双眼微弯,眸间似藏了星子般闪烁,缓缓摊开一只手,道:“我想要这温柔却能轻而易举穿透暗夜的月光。”
父亲透出慈爱的笑容,用宽大的手托起儿子那捧着月辉的小手,笃定道:“阿绝,你注定做不成枭雄,只因你不够贪心;但你可以做个好商人,因为你懂得让利;你也可以做个好夫君,因为你的爱可以如此温柔。”
父亲掌心的温度沁染了那汪清辉。
而数年后,当他借着月色在暗夜中不顾一切地奔向父亲时,陷在那月光中的却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璇昊也躺在血泊里,身体已被利刃劈作了两半。
他们的尸体早已都凉透了。
那刺入父亲健硕胸膛的匕首反着寒光,映出佳冥绝悲绝到扭曲的面容。
冷辉如霜,爬满了那具尸体,那是给过他无限温暖与庇护的人,那是他的英雄,那也是他再也回不去的温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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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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