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参训。
为期半年的集训,清安困在那小小一方天地,从酷暑难耐到秋凉如水,只与铅笔灰和无休无止的速写为伴。他第一次住进宿舍过集体生活,没有家人叫他起床,他睡过头了一次,后来用手机设定闹钟改成震动,渐渐地同学们也都知道他听不见,起床后要过来拍拍他。
这也是他和闻臾飞分开最久的一次,整整半年没见,他知道要走到闻臾飞身边需要多少坚持和气运,或许度过高考只是最容易的那一步,因此他从不喊苦从不困倦,握笔的手磨出一层又一层厚茧,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少,想要回报父母多年的支持、付出了很多时间的手艺、以及闻臾飞的期待。
值得高兴的是,线与色之间有人世间绝对的公平,清安每付出一分努力,都能得到等量的回馈,他性格沉静又要强,耐得住性子豁得出去,不论是他擅长的感性表达还是不擅长的客观描绘,很快都在同学中脱颖而出,老师认为他能够选择任何综合类一流学校的设计专业,但他却只想去离闻臾飞最近的那一所,于是仍旧在不断给自己施压。
这同样是闻臾飞多年来第一次没有回家的暑假,他在学校为接下来三年压力骤增的二级学科专业课程做准备。
集训期间要求不许带手机,闻臾飞每天晚上只能看着黑咕隆咚的屏幕说单口相声,清安闷在被子里不出声地和他视频,极少的信息量并不能让一般人发现什么,但闻臾飞不愧是心细如发,渐渐察觉了不妥。
他发现清安越来越不愿意挂电话,甚至到后来都是通着电话就睡着了,闻臾飞猜想清安一定是太想念自己了。后来又渐渐发现清安睡得并不安稳,有时会翻来覆去哼哼唧唧有时候会半夜醒过来小声地问他哥睡着了吗,总之不踏实。他于是也跟着整夜浅眠,只要那边一出声他就答应自己在。
闻臾飞向来精力充沛,但是长期睡眠质量不好也会开始困乏,何况是清安,除了画画的任务还有文化课要抽空去完成,他一想到此心里就开始发沉。
等到集训结束的那天,闻臾飞请了假往回赶,想陪清安参加统考,一路上都在想明天考完试清安就能轻松些了。见了面他才知道,清安这半年确实过得不好,瘦了,脸上的婴儿肥都不太明显了,窝在他怀里触手一摸都是骨头,他搂着清安,一下下拍他的背,哄孩子似地哄他入睡,希望至少今晚他能安眠,明天以最好的状态上考场。
让他意外的是,清安考完试仍旧不轻松,他自认考得不太理想,出了考场就不再作声,一家人虽然表面上嘻嘻哈哈说没什么大不了,但其实都在担心清安的心血变成徒劳。
晚上闻臾飞洗完澡容丽君迅速鼓动他去清安的房间陪睡,好好安慰一下,他受宠若惊,自然是不用指示就自发前去承欢卖笑,然而刚推开虚掩的门他就发现,恐怕美男计也不好使了。
清安坐在画架前,把一幅静物涂涂改改,下笔越来越重,越来越急躁,又一次重重一笔下去,力透纸背,把素描纸划破了,他抖着手在画面上乱涂了几笔,一把扯下那幅在闻臾飞看来分明很精致的瓶瓶罐罐。
十二月份的天气,哪怕在室内开了暖气也还是不够温暖,一股股无处可藏的冷空气从窗户缝隙里挤进来,清安却穿得单薄,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闻臾飞想要努力平展他的内心,于是带上门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从背后拥住他单薄的身体,下巴颏搁在清安的发顶,两手拢住他握笔的手,先是轻轻地摩挲指节,等他放松后摊开他的掌心,把那支险些被捏折的铅笔取出:“小安,你还记得我们看过的《入殓师》吗?”
清安不吭声,听他继续说:“里面有一句话让我印象很深刻,小林大悟说他卖掉大提琴时,不可思议地感到很轻松,觉得被一直以来的束缚解放了,迎来了人生最大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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