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痛快吗?”
唐宋泄了闸的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掉,本就快要变成一团棉絮的肺进不了氧气,这一阵悲痛引起他猛烈的呛咳,不小心挣脱了输液管,星星点点的血洒在床单和地上,两个大人顿时慌了神,那中年女人扑出病房喊护士,唐沛霖则倒退了几步,撑住床头柜。
清安听到这边的动静丢了水杯狂奔过来,一阵风般跑进去,把快要栽到床下的唐宋抱起来,放平在床上,唐宋挣扎着推开他,那痛苦的神色里写满了对死亡的渴求。
晚上闻臾飞来时唐宋又拉了次肚子,两个家长笨手笨脚地刚帮他换好裤子,闻臾飞走上前一声不吭把唐宋抱起来让他们换床单。
唐宋无精打采地伏在他肩上,还有心情打趣:“你这样抱我,怪不好意思的,小安该吃醋了。”
清安一手抱着他的枕头一手拎着食盒,白了他一眼。
“给你熬的三鲜粥,过会儿多少吃点。”闻臾飞公事公办的语气,努力显得他不是个人而是把椅子。
唐宋吭吭两声似是咳嗽又像在笑,唐沛霖惊奇地看了他们几眼。
“我嘴里也都溃疡了,不想吃饭,给那两个老年人喝吧,他们晚上也没吃。”唐宋气息越来越弱,声如蚊呐。
一周不到的时间,他眼睛也开始感染,成天让护士把窗帘拉上,视力急速下降,甚至把高言认成了谢云川的妈,他阖上笔记本电脑用手背擦擦眼周的脓性分泌物,笑着对高言说:“对不起啊,我现在是真的一米开外男女不辨,五米开外人畜不分了。”
高言跟旁边坐着的唐沛霖打了个招呼,然后把鲜花插进花瓶,带着露水湿润感的香气钻进唐宋的鼻子,让他更有活着的实感。
“没事儿,反正我也不怎么好看,你看不见还能脑补一下,兴许印象里渐渐就觉得我是个帅哥了。”
高言看到唐沛霖探究的目光,觉得不太舒服,倏忽间恶向胆边生,他张口就说:“叔叔,我是唐宋的追求者,等他病好了要跟我去国外结婚的。”
等唐沛霖呆若木鸡他才得意地跟唐宋讲起学校的事情,说又来了一个新的模特,无论如何也不足以让人满意。
四月底,正是樱桃大上市的季节,唐宋头天晚上不知费了多大的劲儿摁出几个字来发给闻臾飞:想吃樱桃。他器官已经开始衰竭,一天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说不定哪天一觉睡过去都不稀奇。
闻臾飞一早提交了实习点申请,去市场上买了最新鲜的一袋红艳艳的水果往医院里去,在楼下的水龙头仔细冲洗,把梗和叶子都摘干净,只留下饱满的果实。清安上午有课,下午才会过来,于是他将樱桃分了两份,装在食盒的两层。
当他照例乘着电梯上到传染科的住院楼层时,病房门口护士们脚步匆忙,他捧着食盒快步上前,还没走近先听见心电监护仪的一声长鸣,接着是唐父崩溃的嘶吼,他声嘶力竭地喊着唐宋的小名。闻臾飞心脏里的血液像被瞬间抽空,停住脚步呆立在病房外,看着穿白大褂的人进进出出。
好一阵之后闻臾飞慢慢靠到墙壁上,望着窗外春光正盛,想起昨晚从医院离开前,唐宋最后的一句话是说给谢阿姨的,他低低说了声对不起,请她同意将来把他和谢云川埋在一起。
闻臾飞拈了一颗樱桃放进嘴里,明明通红剔透,入口却难吃得很,又酸又涩。他抬手毫不犹豫把那粒粒鲜红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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