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也总有治愈不了的疾病，如同死亡本身。
为了让教皇能多吃些东西，厨房挖空心思，准备了二十多道菜色。餐点被一一送上来，又几乎保持着原样被一一撤下。
坐在餐桌另一头的圣子倒是胃口不错。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时之间只听得到银质餐具与白瓷盘碰撞的轻响。
在侍从端上甜汤时，圣子慢条斯理地用白餐巾擦了擦嘴角，开口说道：“我将要离开教廷。”
汤汁在盘子里晃了晃，终于没有溢出来，被侍从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教皇面前。
教皇抬起头来，看向餐桌另一头金发蓝眼的圣子。
“荒谬。”老人淡淡地说，“离开教廷，你又能去到哪里。”
“能去到任何地方。”圣子说，他望着教皇的眼睛，“我已经背弃了圣日的信仰。”
他伸手拨开额前的碎发，圣痕亮起，从额心横亘至眉间，在原本纯粹的金色之中，流淌着不受圣日所庇佑的暗红。
连端着餐盘的侍从都不由得后退几步，惊骇得微微抽气。
圣子——叛教者继续说道：“我叛出了教廷，改信旧神。按照教义，叛教为不可宽恕之罪，终生无法洗脱。这痕迹即是证明，我将永世不能得到尊神的原谅。”
的确存在那么一个瞬间，教廷掌权者的怒意如惊涛般汹涌，侍从不由得发起抖来，恍然觉得自己像一块被浪涛拍得粉碎的木屑。
但是下一个时刻，教皇仍坐在那儿，神情宁静，皮肤灰暗，只是一个被疾病与衰老所困扰的老人。
“我本该在更早之前杀了你。”教皇缓缓说。
莫尔放下刀叉与餐巾，平静地说道：“诺亚阁下将我从花之都押去圣都的时候，马车经过城市中心的广场，中央立着您的黄铜塑像，站在许多种类的花丛里，是我在那座城市里所见的唯一的鲜花。只是时间匆忙，我来不及仔细参观那座城市，真令人遗憾。”唇角挂着浅淡的笑意，他继续说：“在地牢里我见到您，我以为那时您就会将我处死。”
“可是您没有。”他说。
“既然我没有死在地牢里，所以我想再去看看花之都。”他静静地注视着教皇的双眼，“留在神殿的生活是什么模样，我已经知晓了——自您的身上。我不想再重复一遍已经知晓的事物，我想尝试其他面貌的生活，在神殿之外。”
“得到任何事都需付出代价，放弃也一样。”教皇说，苍老让他的语调变得缓慢，也变得平静，像汨汨水流一样毫无波澜，“你不会得到你需要的，只会失去更多。”
“我想得到的东西比您想象得要少。”莫尔微微垂下眼睫，“我的魔法与智慧都是来自于您，可我始终不会成为您。一个时代里最伟大的人物只能有一个，在他之前与之后，皆是昏君与守成者。您已是数百年里最伟大的教皇，您之后的继任者只需沿着铺好的道路前进，那个人无需是我。”他抬起眼睛：“我已和戴斯蒙德阁下达成了交易，他承诺给予我想要的。”
“你确信他会履行诺言么？”
“戴斯蒙德阁下也曾是我的老师，我知晓他，正如我知晓您早已选择他作为继任者。”莫尔说，“也因此我才坐在这里，请求您的同意。”
“这可不算是请求。”
“的确不太像。”莫尔笑着说，“因为您只交给过我说服，但从未教过我请求。或许日后，我会去学习要如何请求。”
奔逃
艾西一直在房间里等着。
一整个下午都是。
她独自留在房间里，莫尔告诉她只要像往常一样表现，就当什么都不会发生。
表现得若无其事一点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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