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场病,它的售价说不定比小马还要高。
柳元洵开口问道:“它生了什么病?”
老胡被淩亭这么一吓唬,哪还敢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将实情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这大马许是路上吃错了什么东西,先是腹泻,接着又便血,连续发热了好几天,差点就死在路上。好不容易到了京城,现在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我也不知道它究竟生了什么病。”
柳元洵不解,“听上去倒不像是急病,即便不是急病,说不定养养还能恢复,何至于说它活不长了呢?”
老胡也有自己的难处,他苦笑一声,道:“您有所不知啊,京城的开销实在太大了。我卖了马就打算回乡去,它病成这副模样,要是卖不出去,就得跟着我回乡。可我家离京城有好几百里地,它要是跟着我一路奔波,大概率会死在回程的路上。”
他说的若是实话,这马买下来倒也不算亏。
毕竟是淩晴看中的礼物,柳元洵也想图个善缘。倒不如连母带小一起带回府中,精心调养,慢慢养护。大马要是能活下来,就当是捡了个便宜;要是不幸死在府里,就当是生前为它尽了力,也算积了德。
柳元洵问道:“大马什么价?”
老胡没料到他真有购买的意向,顿时喜出望外,急切地说道:“这位爷,我可不敢骗您。这大马我买来时花了四十两银子,它是蒙古人精心调教好的。不仅体能出众,还能当繁育马,我本打算卖一百两银子。可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儿,我也不敢跟您要高价,更不敢奢望保本。您要是愿意,能不能赏我二十两银子,就当是怜悯我,赏我点银子叫我养家。”
柳元洵摆了摆手,说道:“四十两就四十两吧,希望它值这个价。”
老胡不敢置信地瞧着他,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来磕头感谢,“谢谢大人!谢谢大人!您好人有好报,一定会有大福气的。”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吧。”柳元洵示意淩亭去接大马的缰绳,随口向马贩子解释了一句:“贩马的人常有,真正爱马的人却不多见。贩马者往往只图马匹干净整洁,可你却连不常示人的马圈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想必是为了让马儿住得更舒适。不管是母马还是小马,虽然不愿分离,可在你手里却十分听话。你既然不忍心朝它们挥鞭,平日里想必是待它们极好,所以它们才这般领情。”
除此之外,这马贩子本可以给马儿喂些刺激性的药物,再将马牵去西市,从那些不懂行的百姓手里骗钱。可他非但没这么做,还将实情告知了周遭的同行,可见他从未动过骗人的心思。
不管是对马的态度,还是做人的态度,他都算得上是个心怀慈悲、堂堂正正的君子,冲他的品行,柳元洵也不愿叫他白白亏去二十两。
二十两对柳元洵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可对眼前的马贩子而言,或许是全家好几个月的生活开销。自己在不为钱财所困的时候,适当让些利,让善良之人少些亏损、多些收益,也算是种善举。
若说之前那二十两银子,只是让马贩子感激不已,那柳元洵这番话,便叫马贩子打心眼里敬重起柳元洵。
一个身居高位的人,不仅愿意平等地看待他这样的小人物,还能将他平日里做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这不仅让他受宠若惊,还有种上天有眼的感怀。
他运气确实不大好,辛辛苦苦运来八匹马,就指着这母马赚钱,可偏偏是它生了病。
但眼前这位贵人却像上苍的眼睛,不仅注意到了他,还以自己的仁爱之心,弥补了这世道对他的亏欠。
他满心感激,感慨万千,却又无以为报,除了一腔动容以外,他什么都拿不出来,只能看着柳元洵和他的仆人牵马而去,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尽头。
柳元洵倒是没在意这马贩子的目光。他今儿精神不错,恰逢来了东市,便起了玩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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