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洵接着说:“我府里刷恭桶的,一个是城北独自抚养瘫痪儿子的刘婆子,另一个是下肢残疾的赵爷子,他们干的可不是脏活。人吃五谷杂粮,排泄本就是自然轮回,他们靠双手谋生,自然也是清清白白的营生,只能说这活儿辛苦,却谈不上一个‘脏’字。”
“再者,”柳元洵又道,“人的清白不在于肉身,而在于精神。妓子卖I身,多是命运所迫;嫖I客买欢,却是沉沦于肉I欲。天命难违,但人欲可克。若真要论人品高低,妓子不一定高尚,但嫖I客肯定卑劣。你看那灯火巷中往来的商客,个个昂首阔步,趾高气扬,他们都不觉得自己肮脏,你又何必自轻自贱呢?”
凝碧被这番话惊得愣住,她蜷缩了一路的腰背渐渐挺直,眼中泛起了泪光。她心中的感受难以言表,千言万语,最后都化作了一声满含感动的悲叹:“王爷……”
柳元洵微微一笑,说道:“不必急着感动,这些不过是书上的道理,我动动嘴就能说一大堆。真正要战胜世间的偏见,坚强地活下去的,是你自己。”
他顿了顿,接着说:“你父亲是否被冤,我们暂且不提。你需得想明白两件事,要是你父亲没有被冤枉,你多年信仰崩塌,今后该如何。要是你父亲真是被冤枉的,你全家死绝,你又为妓十年,你又该如何。”
有时候,对很多人来说,在灯曲巷里浑浑噩噩地活着,远比在灯曲巷外、在流言蜚语的重压下活下去,要容易得多。
第55章
柳元洵的话甫一出口,凝碧顿时僵立了原地。
这么多年来,她背负的罪名沉重如山,十万冤魂的命债更是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根本不敢去展望未来,好似只有强撑着一口气,笃定自己一定能翻案,才能在这沉重的负累下熬过漫长的十年。
可柳元洵的这番话却让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是啊,她苦盼多年的人终于出现了,她渴盼了那么多的真相也终于有人在意了,可之后呢?
无论结果如何,她的十年也已经回不去了,她的家人也已经死绝了……
她又该怎么往下走呢?
……
毕竟是返程的路,淩亭驭马的速度并不快,车轮缓缓向前,柳元洵也在一片寂静中,逐渐感觉到了汹涌而来的困意。
眼皮愈发沉重,他努力撑着脑袋,想坚持到回府,却未料到身侧有人靠近。
肩膀被轻轻一托,他便不自觉地枕到了顾莲沼的肩上。
柳元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知晓自己正枕在顾莲沼肩上,于是轻声呢喃:“谢谢你啊,阿峤……”
顾莲沼低低应了一声,没再言语,只由他轻浅的呼吸喷洒在自己颈间。他则转头望着随着颠簸时不时翻飞的轿帘,静静注视着外面稀稀落落的人流。
回到府中,凝碧暂时被安置在下人房。
她到底是贵女出身,不仅会识文断字,刺绣的手艺也称得上出色,偌大的王府,定然少不了她的容身之处。
前脚刚用完饭,淩晴后脚就端着药走了进来。
柳元洵咽下那苦得令人作呕的药,蹙起的眉头缓了好久才松开。
淩晴坐在凳子上,支着下巴看着柳元洵喝药,顺势问道:“主子,凝碧姑娘日后会一直留在咱们府中吗?”
柳元洵摇了摇头,说道:“只是暂时留下。若是案子没有疑点,她需得重新回到灯曲巷;若是幕后黑手另有其人,她也得为自己谋求出路。”
“我倒有个想法。”淩晴说道,“主子,府里的绣娘前段日子正要请辞,说是要回家奶孩子,绣娘的位置便空出了一个。我方才瞧过凝碧姑娘绣得荷包,她说自己技艺尚可那是自谦,我倒想把她留在府中给王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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