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夸赞他英明睿智,那短短三日便侦破案子、找到关键的顾莲沼又何尝逊色?柳元洵笑着看向他:“顾大人也很厉害。”
他这句“顾大人”既像是揶揄的调侃,又带了些真心实意的称赞,顾莲沼知道自己该笑着回应几句,可面对柳元洵时,平日里的逢迎之语却卡在了喉咙里,半天不知该说什么。
自从意识到自己乱了心,他时而迟钝得过分,时而又敏感得厉害。
他的沉默落在柳元洵眼里便是内敛与羞涩。于是,柳元洵体贴地转移了话题:“那唐婉莹又是如何牵扯进这案子里的?”
顾莲沼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随后解释道:“据王家侍女的供词,这王瑜茵确实是个安分守己、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与王明璋乱I伦一事,也是被半强迫半引诱的。这样一个女子,是不可能在半个月内,把冯虎迷得神魂颠倒到甘愿为她而死的。”
所以,他们必须找一个有手段的厉害女人,先促成刺杀案,再毁了她的脸,将这事闹得人尽皆知,无法轻易遮掩后,再利用王明瑄的爱女之心,逼他豁出性命来敲鼓,才能将柳元洵彻底搅进来。
再者,即便顾莲沼找出了诱I奸王瑜茵的真凶,可要是破不了滴骨验亲的局,柳元洵还是难以洗清身上的嫌疑。
此局不破,恐怕连王瑜茵的死也会变成柳元洵买凶杀人,到时候,可就不是坐几年牢就能解决的事了。
这些事一件接着一件,前一件还没理出头绪,后一件事就紧跟着来了,好在他们也不是没有收获。只能说那群人最大的依仗“滴骨验亲”,反倒成了柳元洵破局的关键。此局一破,说不定连萧金业的案子都有重审的希望。
抓瞎一样被人牵着鼻子走了半天,如今总算扳回一局,柳元洵轻轻舒了口气,再次看向身旁的顾莲沼,真诚地说道:“阿峤,虽说你我相识的契机不太好,但我真的很高兴能认识你,也很开心你把我当朋友。”
“我其实……”说到这儿,柳元洵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低了几分,“我其实没什么朋友。所以,能认识你,我真的很开心。”
这番话说得颠三倒四,实在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可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平等对待自己的人说过心里话了,所以开口时,难免有些不自在。
皇子是没有朋友的,宫里的人又都把他当主子,加上他身体孱弱,连个伴读都没有。从小到大,能哄着他、陪他玩耍的,除了太监宫女,便是柳元喆。
可柳元喆是太子,又是他的兄长,他再亲近他,也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对柳元喆抱有敬意。宫里的太监宫女又当他是主子,成了主子,便成了他们的天,身份的鸿沟始终横亘在那里。
淩氏兄妹虽与普通下人不同,可他们的生活以他为中心,所以他总在担心,自己死后,他们该何去何从,更担心他们参与过多会惹来麻烦。担忧得多了,便成了肩头的重担,许多话不能对他们说,许多事也不能让他们做。
可顾莲沼不一样,他有自己的路要走,也有足够的能力替自己分担,更重要的是,自相识以来,顾莲沼从未像那些谄媚之人一样,为了利益而接近他。
他知道,以顾莲沼的身世和资历,自己就是他最好的登云梯,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只揪着“被毁了清白”这一点向他索要补偿,他也会尽力满足。
但顾莲沼没有。
他不知道顾莲沼一开始的疏远,究竟是身为哥儿的避嫌,还是另一种欲擒故纵,但这种距离感确确实实叫他松了口气,也让顾莲沼后来的靠近变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他被宫里的人吓怕了,所以不喜欢别人伺候,不喜欢别人近身,更不喜欢别人带着目的谄媚。
如果仅仅是不谄媚,还不足以让他把顾莲沼当作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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