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支撑行走,却已能在撤去支架后,在原地站立片刻。
这半个月里,翎太妃一直陪伴在他身侧,白日里亲自照顾他的饮食药膳,入夜后必等他沉沉睡去,才轻步离开。
有了母亲的陪伴,柳元洵就像是归巢的倦鸟,除了时不时想到顾莲沼以外,他幸福得像是回到了三年前,一切还未崩塌的时候。
只是再美好的日子也有终点。
半月之期一至,翎太妃亲自至殿前呈递文书,自请入宝相寺赎罪。
呈辞那日,是柳元洵亲自陪着她去的。
意料中的群臣哗然并未发生。当翎太妃递上文书时,大殿内的群臣也只是默默低着头,偶有几个面露惊诧的,也很快在寂静的氛围中觉察到了什么。
年轻的臣子或许不清楚当年的隐情,前排老臣却个个心如明镜。他们在堂前,先皇后在后宫,可朝堂政局却将两方人马牵连在了一起。
先皇后之死,无人问便罢了。
若是深究,便有得讨论了。
前数二十年,先皇后病逝的消息一经传出,不知情的人只道她福薄,可参与其中的人却只觉得胆寒——所有人都清楚,这是来自皇权不可觊觎的警告。
早朝一罢,母子分离。
翎太妃一身素衣,最后拥抱了柳元洵一次,头也不回地上了轿子,徒留柳元洵怔立原地,望着那青顶小轿远出宫门之外。
翎太妃一离宫,柳元洵也没了留下去的理由。
在宫中的最后一晚,他歇在了柳元喆身边。
每每踏入太子殿,熟悉的布置总会勾起过往的回忆。
他幼时怕黑又怕血,总不敢一个人睡,可人长大了就不能留在母妃宫中了,他便转头来缠柳元喆。
一个太子殿,睡着太子,也睡着个小皇子。
太子每日天不亮便要去上书房,小皇子却能仗着体弱偷懒,睡到日上三竿才在偏殿慢悠悠地开始一日的课业。
年幼贪玩的时候,他并不喜欢看书,反而对外界的一切充满新奇,可他身体不好,一旦生病,总会连累旁人受罚,他就只能缠着柳元喆陪他。
可怜的太子本就课业繁重,好容易得了空,困得两眼发直,恨不能倒头就睡,却还抱着虚弱到走不稳路的弟弟,去御花园里找蝈蝈。
一晃十多年过去,这张小时候大到翻几个滚都摸不到边的床,躺下两个成年人,竟有些挤了。
柳元洵抬手触摸着床柱上熟悉的团龙纹,轻声问枕畔的柳元喆:“怎么还是团龙纹,不该换成五爪龙吗?”
柳元喆登基后并未换寝殿,只依照规制改了殿内的布置,可这床榻却没换。
按礼制,太子不能用正面的龙纹,所以床柱上雕刻的是团龙纹,如今贵为天子,本应换作五爪金龙,可其他都改了,唯有内侧这面,仍留着他摩挲过无数次的旧纹样。
柳元喆闭眼仰躺着,听见问话也没睁眼,只平静道:“想留些什么做纪念,所以没换。”
“哦。”柳元洵轻轻应了一声。
回京之后,他昏昏病病熬去了一个多月,竟也没机会详问江南一行的案子,此时便趁着机会开口了,“皇兄,账册的事审得怎么样了?那八幅图的归属,有定论了吗?”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