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人发憷,王二尴尬咳嗽两声,“小陈,你有朋友来呀,那你们先聊,改天我们再叙一下。”搓搓头皮跳上三轮,打着火开走了。
这时人才转过身,朝陈木微微弯腰,叫一声:“陈先生。”
陈木看清彭显的脸,谨慎地后退半步,“你来做什么。”
他以为是来抓他回去,也是,就算跑走也无处可去,唯一能想到的地方也只有自己在北京的这个家。
可彭显仍旧面容冷淡,弯腰把陈木脚边的水桶拎过来,“明哥嘱咐我们把陈先生的东西送来。”说完就拎着桶往家里走。
陈木在后面笨拙地追,“没,没让你进来。”
彭显充耳不闻,跟在陈木屁股后头进来的还有七八个人,分了两波,一波往陈木屋里去,一波往厕所的方向过去。
本就不大的老破宅子从没一次性来过这么多人,瞬间觉得眼前拥拥挤挤,陈木愣神说:“你们到底要干嘛?”
“明哥担心你不方便……”彭显手伸向陈木胳膊,“天太热了,我扶陈先生进去吧。”
陈木把手往后一缩,急得脸上都出了汗,“我,我不需要这些,你带着你的人离开!”
彭显伫立不动,语气平和,“等忙完了,我们自然会走,绝不打扰您。”
这帮人只听彭显的,可彭显他又赶不跑,陈木没了法子,一声不吭往里屋走。
一台老旧的电风扇还呼啦呼啦转着,他行动迟钝地坐上炕沿,故意不去在意旁边来回走动忙活装着空调的那些人。
彭显在院子里没停留多久,回车上把陈木的一些衣服行李搬下来,一一放进屋里,最后一趟,才把个白瓷罐郑重其事地两手拿进来。
陈木一怔,眼睛立刻红了,把彭显递过来的白瓷罐紧紧抱进怀里,低着脑袋不说话。
昨天推开门的时候一心只想着走,什么也没带,等回到这个落着尘灰蛛网,满鼻子凄清的家时,才发现自己已经一无所有,还丢下了最重要的白瓷罐罐。
说实话,那会儿他没有想过程锦明会真的放自己走,也没有想过他会把这个东西还给他。
他想的是,门开着,就回自己的家,哪怕住一夜,也想走。
他能预料到人第二天就会找上门,但没预料到他们不是抓他回去,而是把他想要的都送还给他,包括自由。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会为此就让自己心软。
程锦明这么做是理所应当,这是他欠他的,总该要把欠的东西还回来才是。陈木在心里默默地一遍遍念叨。
空调装得快,在农村厕所里装马桶却要多费些工夫,差不多能有两个星期,那帮人才收拾东西走人,宅子顿时冷清下来。
陈木堵着口气,仍旧吹他吱呀作响的老风扇,不动那空调,以前那些年他和他爸不都这么熬过夏天,没有这玩意儿也没觉得热得待不下去。
只是厕所里的马桶他没办法,肚子一天天变大,蹲下方便成了个难事,就算再怎么倔也只能用着。
自己回村没几天,整个村子就都传了个遍,街坊邻里有空没空来串门问候,瞅瞅崭新的空调,又去厕所观望观望城里人坐着方便的那什么桶,嘴里不忘再吆喝一声,“小陈,出息了哈!”
乡下人热情、八卦、爱嚼舌头,陈木知道独自回村的事瞒不住,也没打算瞒,他不能因为自己去败坏人家美莲的名声。
所以用不了多久,整个村子就都知道了当年陈木并没有和美莲结婚,至于陈木的肚子,更是成了每家每户茶余饭后的谈资,几个老人树荫下乘凉时,也要指着陈木家的方向纳闷儿地唠上一嘴:你说老陈家那憨厚壮实的汉子,肚里怎么会揣上个娃娃,是谁的啊?咱们也不知道。
好在这些个话头没在陈木跟前儿问,大家都明白小陈那汉子不肯说,自然是有什么苦衷,都是穷人家出来的老实人,大家谁也不会为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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