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漓其实——是有病的。
在洛明瑢说这些话前,她从未想过,自己是这样一个人。
从江母不再爱她,从她付出所有,让自己连饭都吃不饱,只希望江母看见,只为换她一句夸赞时,这个病就已经出现了。
她在江母墓碑前杀了江更耘,却没有治好病。
她太渴望有一个人对她展露出死也不会放弃她的意志,那些疯狂、坚定,越过性命的在乎,会让她隐秘地高兴,让她不再害怕自己怎么讨要,也讨要不到。
洛明瑢会主动给她,给她很多很多,于是她就变本加厉地索求,吝啬给予一丝回馈。
凤还恩可以这样吗?或许也可以,但沈幼漓对他没有欲望,他的怀抱不足以让她产生欣喜。眷恋、沉浸……只有洛明瑢,是她挑中的倒霉鬼。
她能体谅所有人,却独独会苛责洛明瑢,拿他一点点的疏忽计较、放大,要求他和自己分担一样的痛苦,为失去孩子而歇斯底里。
沈幼漓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可是漓儿,我也是人,我可以这样在乎你,你能不能也一样对待我?”
沈幼漓眨了一下难受的眼睛,眼泪滑到下巴。
洛明瑢说出这句时格外平静,平静地让沈幼漓觉得,这是失望,是诀别,是放手。
沈幼漓揪紧了他衣襟,可随着他起身,衣料从指缝之间慢慢走脱。
手臂垂落在身侧,她眼泪滚湿了半张脸。
那日洛明瑢是怎么走的,沈幼漓没有记忆,想留下他解释,也不知该说什么。
人走了,她径自发呆,直到天明。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该是决心再也不会来出现了吧。
—
一路呵气成霜,洛明瑢回到摘星阁时,那心灰意冷的感觉仍未消散。
丕儿还未睡下,他推门而入。
盖子的眼睛日复一日见好,一听到开门声,还听出是阿爹的脚步声,立刻站了起来。
“阿爹,你去哪儿了?”丕儿如今对他爹很是依赖,晚饭后去找,师父说阿爹又出门去了。
模糊的视线里,高大的人在向自己走来,他努力分辨时,乌溜的眼睛终于恢复了几分剔透神采。
洛明瑢见儿子已经能准确面向他来的方向,心中总算有了些许宽慰。
他刚从万春县回来,还未从那一场交谈中缓过劲儿,看着逐渐好转的儿子,也未有喜色。
洛明瑢握着胜算,只有一种改变不了现实的无力。
其实对漓儿说完那些话,他一个男人,心中也不免委屈。
这些天,为了来日母子相见,丕儿不生抗拒之心,洛明瑢反复同他说阿娘旧日的好,以免相见时伤了她的心,可一片心意不为人知晓,她总将他弃之如敝屣,教人如何不怨。
洛明瑢做到这个地步,也有自己的脾气,或许他该把这件事冷一冷,教她来日更加后悔。
但这个念头一起,他又否了。
那又不是她的错,必定是从前那些不好的事让她如此别扭,反被他挑开痛处,是他不对。
他自己又何尝正常。
从始至终都未曾做好她的夫君,从未给过她足够的依靠,一直以来,她都在单打独斗。
而且,她都哭了,是为他哭的。
她又不是故意跟自己闹成这样,她那么难过,自己却一走了之。
也许她已经想明白,自己是不是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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