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他自己的布局,那姑且还是溺爱一下吧。
没什么睡意。
他低垂着头,蜷起的食指抵在下颚上,微微出神。
从便签的内容来看,他自己——也就是二十八岁的诺厄,是知道自己会失忆这件事的。考虑到“意外失忆”的不可控,这场失忆便绝无可能是意外,而是有心虫,也就是失忆之前的他,亲手操纵的结果。
以虫族现有科技水平,在不伤害大脑的情况下恢复记忆或许有难度,但要说单独删除某一部分记忆,却并非没有可能。
治疗团队里,应该有他的自己虫。
至于这场交通事故本身……
诺厄稍一思索,排除了自己亲自设计的可能。
布局这种事情,向来是设计得越多,纰漏也越多。以他谨慎的性格,不可能专程策划一场漏洞百出的飞行事故来让自己失忆。倒是借着这场交通事故,顺水推舟完成个虫布局的可能性会更大一点。
那就是真意外。
或者说,有幕后者策划了这场飞行事故,想解决他?
敢在联邦最繁华的星球,策划杀死一只高等雄虫,对方必然是他的大敌,所处的高度、拥有的权利,恐怕也不低。
还真是危机四伏啊。
年轻的圣阁下弯了弯眼眸,心情不错地想。
倘若这场失忆真是意外,一觉醒来,记忆和心理年龄骤然回到十八岁,绕是他再少年老成,也难免心烦意燥。可偏偏算计他的不是别虫,而是未来的自己,眼下发生的一切,也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这样一来,失忆就不再是惹虫厌烦的变数,而是一场充满未知的、隔着时间与空间,里应外合的对弈游戏。
一号玩家是失忆之前的他。
二号玩家么,自然就是当前现在的他了。
还挺酷的。
他想。
诺厄深知,眼下的他无论是心理认知,还是处事的智慧与手腕,都比不上十年后的自己。我算计我自己这种事情,说来有趣,实则危机重重,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满盘皆输,28诺厄此举,无异于以身入局。
钓鱼?
恐怕不止。
区区反对派,不过是些阴沟里的虫豸,动动指尖,稍微花点心思就能轻松处理,还不值得一位圣阁下大费周折。
能够让二十八岁的诺厄·维洛里亚,不惜放出十年前更稚嫩、柔软,也更为脆弱的自己,也要对付的,必然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心腹大患;而他企图借此谋取的,也一定是超乎寻常的、颠覆性的利益。
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又或者说……
有什么事情,是只有十八岁的诺厄·维洛里亚——也就是现在的他,才能够做到的?
诺厄皱起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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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报严重不足,一时之间,还真得不出什么有用的推断。
他将这个关键性疑问埋进肚子里,暂且搁置,又想起自己刚醒来时,针对那位据说是他雌君的虫,所做出的试探。
对于“失忆雄主”亲呢动作,伊格里斯·奥威尔表现出了明显的抵触,并在第一时间解释了政治联姻的事实,可见失忆前的他与对方毫无感情纠葛;然而当他再一次提出亲近的要求时,他的雌君没怎么犹豫,就选择了顺从。
对方看起来并不介意尽雌君的责任,对他的一应要求都维持着雌君应有的素养和气度,没有半点敷衍或者糊弄的意思。
诺厄若有所思。
不介意尽雌君的责任和义务,但抗拒超出政治联姻以外的感情吗?
稍微感到有些口渴。
他翻身下床,准备给自己倒杯水,脑子里还想着便签上的话。前两条都很好理解,第三条就有点意味深长的意思了——
“安全的时候,伊格里斯·奥威尔身边最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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