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袖子河水浸湿了一段,湿淋淋贴在手臂上,露出来的一截小臂随着肌肉发力把衣服绷得很紧。
就像一张拉满的弓,弓弦破空,摩擦空气发出锐响,而后稳稳落在地上。
季苇一忍住嗓子里的痒意,朝他看去。
眼前的青年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身量已足,脸还有些青涩,微妙地卡在男人与少年之间的状态。
五官挺立,眉骨很高,偏生一对棱角很少的眼睛。
头发剪得很短,没有刘海遮挡,那双眼睛毫不掩饰地看向季苇一。
沉静而锐利的漆黑瞳仁撕开白日,像淬火之后刚刚出水的铁器。
紧接着,他低下头去,往裤子上蹭两下手上的水渍,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用塑料袋裹住的东西,塞进耳朵里。
助听器。
青年伸手点了点自己:“叫、我?”
声音低沉,语调略显生硬,有点像中文半生不熟的外国人,每一个字都拼命用力,但说得很清楚。
季苇一忽然语塞,不确定对方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
他嗓子哑了,用力也发不出多大声音,只好把每个字都说得很慢:“鱼,我想问问你,鱼能卖给我吗?”
“不行, ”对方摇摇头,“要、拿去葬礼。”
他说完,转身要走,忽然又回过头。
冲着还站在原地的季苇一问:
“要鱼、做什么?”
“我也是。”季苇一偏头,露出个轻飘飘地笑来:“我也拿去葬礼。”
第3章
张渊盯着季苇一,准确来说,是盯着他的嘴。
他双耳的听力都不好,仅有的陈年老助听器戴在相对较强的那一侧,要识别人声仍比较艰难,听得见却常常听不懂。
对方声音很小,他得靠努力读唇才能勉强理解。
眼前一张一合的两片唇苍白失色,唇的主人整个人都看起来是一副气血不足的模样,有几分缺乏生机的惨然。
——这倒也没什么奇怪,谁去奔丧心情都不会太好。
只是他五官实在精致,越是惨淡,反倒越显得有点不食人间烟火。
就连被高领毛衣压住的脖子上的一根青色血管都仿佛都恰到好处。
张渊想起多年前听过的一句老话:女娲造人时偏心,有人是亲自拿手捏出来的,有人是用树枝甩出来的泥点子变的。
女娲手作转了一下手里的钥匙:“算是有缘,我载你一程吧。”
张渊没听见车门解锁时的响声,但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不远处酒红色的轿车尾灯闪烁。
他没答话,抖开刚刚用来装助听器的袋子,从桶里装点水,徒手抓两条鱼塞进去。
离水的鱼拍打着尾巴奋力挣扎,冷不丁劈头盖脸溅了季苇一一身。
他平日里被养得十指不沾阳春水,家里一楼厨房开火的时候,关门开着油烟机还得嘱咐他不要下楼。
活鱼的洗澡水袭来,他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装了鱼的塑料袋紧跟着递到他眼前:“给你。”
季苇一蹭掉脸上的水渍:“多少钱?”
对方摇摇头:“送给你。”
季苇一愣了愣:“为什么?”
青年站在原地思索片刻,没有回答,把手里的塑料袋口扎紧,放在地上:“给你。”
说罢,提着他的铁皮桶扭头就走。
季苇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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