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一件算了,一会儿身边没人谁管你。”
季苇一养尊处优半辈子没挨过几回这么直白的怼,一时竟给她噎住了,任凭张渊一路跟到CT室外。
他心率血压都不对劲,被送去加塞做完了检查,检查结果却很有些虚惊一场的意思。
没有出血,轻微脑震荡。
季苇一看看医生的表情,觉得对方可能要不是看在他很虚弱的瘫在床上,甚至想把他从床上赶起来把轮床要回来。
张渊紧攥着报告单,卡纸的边缘都生出褶皱:“但是,他吐得很厉害。”
“可能是因为脑震荡,也兴许是晕车呢。”医生对着电脑敲病历,盘包浆了的键盘噼里啪啦乱响。
张渊皱着眉头,身体不由向前凑,唯恐听不清错过什么。
“就你们开过来那条路,好人走了估计也有不少要吐呢。再说,你这个情况,”他谨慎起见,还是决定给季苇一叫心内科会诊。又说:“不过脑出血有可能不会立即表现出来,保险一点还是观察一夜吧。”
季苇一终于又找到机会把张渊打发出去:“好了,你去买衣服吧。”
张渊等他在病房里安顿下来,终于扭头走了。季苇一松口气,独自迎来心内科的医生。刚把对方送走,就看见张渊又回来了,身上已经换了衣服。
在他“这么快?!”的眼神里,解释了一句:“问隔壁,买了一件。”
二手棉T洗的褪色,尺码还小,绷在他身上像健身房显摆身材的拉会员教练。
张渊不在意,凑到季苇一床前。医生还是给他开了点液体吊,张渊先摸他的手指,不等季苇一躲就放开,两手轻轻夹住输液管的上端。
怕他手凉,用体温去加热。
季苇一看他手背上几道红印子,大概是他在车上吐得厉害,不小心刮到的,立刻决定把剪指甲提上日程。
又说:“你回去吧,明天还要早起,有护士看着,没事。”
张渊摇摇头:“不走。”
季苇一冷下声音:“叫你回去。”
张渊不应声,就那样捂着输液管看着他。
僵持了几分钟,季苇一率先败下阵来,又换一副神情软言细语地哄他:“你今晚先回去,我要是没事,明天也就回去了,要是还在要医院,你明天收工再来。”
张渊却俯下身子:“不要明天。”
“不要明天。”他很用力地重复了一次:“为什么总是想着明天的事情,明天还没来,今晚我不走。”
“我就在这里陪你。”张渊说。
被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盯,有一瞬间,季苇一的脑海空白了。
尔后,第一个涌进来的念头是:
你看看你,分明是你不想面对他才要赶他走,嘴上却说担心他休息。
冠冕堂皇的。
就好像他在心中一直以来用作拒绝张渊的理由,是自己或许时日无多,而张渊还有漫长的一生。
——他当然想过,或者说时时刻刻意识到这件事。
但是不仅如此——他又哪里就是这么无私的人。
就在来时的路上,在张渊紧紧抱着他的时刻,季苇一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对自己的人生本就有许多不甘:根深蒂固的疾病,为何是他?半途夭折的野心,为什么他要止步于此?
爱呢,爱也一样。
凭什么是他所不能拥有的东西,他当然也曾这样想过。
他怕的究竟不是短暂的爱,而是与之伴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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