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年纪很小,又发烧,总觉得自己只是烧得迷迷糊糊分不清现实还是做梦。特别是从那之后,冯叔再也不跟我见面,一开始我打电话过去,他总是找借口很快挂断。我又奇怪,又想或许只是寄养结束之后,他也没有义务对一个没有血缘的小孩一直花心思。
如果不是冯叔亲口告诉我,我是怎么也确定不了他当时是在试图绑架我的。”
目光在虚空中凝结成焦点,病房里被映得昏黄的天花板上当然无法照应任何东西。只有烟雾报警器在深夜里安静的闪烁着红色的光点。
过往的影像就好像摔成一地的碎玻璃,完成的画面破裂成断续的篇章,每捡起一块就拼凑一片记忆,让锋利的边缘在掌心留下新的伤口。
季苇一陷入短暂的沉默,再度开口时,忽然整个人连同声音都开始颤抖:“所以,所以,他为什么就非得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呢?”
第74章
深夜里, 张渊一眨不眨地睁大眼睛望着虚空之中,很努力地绷紧身体,才克制住立刻转过身去冲动。
脸贴住枕头的那一侧, 耳朵里的助听器硌得软骨发痛。
季苇一身体状况目前还算稳定,人在医院里也彻夜带着心电监护, 一旦有什么异样就会报警。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放下心来, 担心长时间使用助听器电量支撑不住, 只把没那么好用的那一侧耳朵上的取下来去充电。
单侧被静音对于听力正常的人而言,从体感上几乎察觉不到太大的区别,放在他身上还是有不小的影响。
季苇一第一次喊他名字的时候, 张渊是真的没有听清楚。
正打算要转过身去问问怎么回事, 却听见季苇一说:“你醒着我就不知道怎么开口。”
季苇一要说的是冯帆的事, 说给他听,但是又不想他真的听见。
理由是:怕他难过。
为什么是会让他难过的事?
可能是认识季苇一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张渊假装对他说的话视而不见。借着夜色的掩护, 放慢呼吸, 努力听清每一个字。
季苇一心事重重,他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发现了。担心他感到为难, 不主动开口去问, 内心深处却还是想要知道。
持久困扰住季苇一的过去究竟是什么?甚至比健康更重要,哪怕他病得那么重都无法放下的事情。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 但在听到“冯帆曾经试图绑架我”的那一刻, 张渊还是听到了心脏猛然砸在心口的声音。
冯帆,绑架, 季苇一。
两个熟悉的名字, 一个有些陌生的词。仿佛以任何方式都无法组合到一起,却的的确确是从季苇一口中说出来的。
他把脸埋进枕头里, 才掩住因为惊讶而放大的呼吸。季苇一的故事从头展开,他的身体其实已经因为过分紧绷而微微颤抖起来。
会被发现吗?张渊想。理智告诉他应该趁此机会彻底了解前因后果,可是感性已经叫嚣着不想让对方再说下去。
仅凭听力,他很难判断一句话的语气。但就算听不清呼吸中的颤抖,也意识到提起往事让季苇一感到很难过。
揭开旧疮疤有可能会让伤口得到更好的恢复,但这是不确定的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过程一定很痛。
他想让他好,又不想他痛。
然而陷入旧回忆的情绪激荡快要把季苇一吞没,无暇顾及来自身旁细小的声音,他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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