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掩着,偷偷塞到官老爷怀里,脸上神情愈发地媚了。
谁知官老爷低头一瞧,登时人脸放下去,狗脸换上来,“呵”地冷笑一声,把东西扔在他身上,然后转过来检查木头,只瞧一眼,就指着木头上面的一块黑斑冷冷道:“有瑕疵,回去换一根再来。”
县太爷像被人捣了一记重拳似的,忽然浑身一软,瘫倒在地。翟广同样心急如焚,看明白这人是索贿不成,故意挑刺,便同他争论起来。
他血气上来,纵然对方是天大的官,也没有惧意,当下对他备言他们这行人一路上的艰辛,质问他这木头好好的如何就不能用。那人让他问得大怒,召来旁边的兵士,从他们身上抽出刀,也不说话,一刀就往他头上砍下。翟广躲了一躲,这一刀就没砍断他的脖子,砍开了他的右脸。
翟广血流遍体,却不觉着疼,夺了他刀,常年打铁的肉掌好像两只钳子,一抓就有千钧的力。那人手腕让他一攥,登时折了,就像杆柴火似的,脆得很,一张脸煞白着,露出既痛苦不堪、又惊恐不堪的表情。
那一刻,翟广心里第一次生出这个念头:原来官老爷也不过如此,又有什么可怕?
当下反手便杀了他。
他杀人之后,又杀了拥上来的卫兵,顺便杀了萎在地上目瞪口呆的县太爷,振臂一呼,在场同他一齐搬来巨木的数百人便即齐声高喝,声音恨不能把房顶掀翻。然后他们一起,夺了兵器、打碎了桌椅板凳、瓶瓶罐罐,砍烂了自己一路上耗尽心血千辛万苦运来的木头,钩下头顶那方不知写了什么的牌匾,在上面踏上无数只脚,然后趁着官兵围上来之前,拼死逃出城去。
他起事以后,便开始同官军作战,之后的事他觉着不必再说了,刘钦肯定多多少少听说过,便停了下来。
庙里忽然一片死寂,像是除他之外再没有旁人,但他知道那个年轻人没走,也没有睡着,但本来就没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回应,便也不再出声。
片刻后,刘钦站起来,牙紧紧咬着。东边的第一抹亮光从房顶瓦片的罅隙间钻过,打在庙里。他向着光亮处踱去两步,忽然顿住脚,拧身回头,沿着光束猛一抬头,正与一双眼睛对上。
但见头顶那尊钟馗像怒睁环眼,凛然下视,虬髯戟张,威不可犯,手中一柄宝剑高高扬起,好像下一刻便要凌空斩落。
第53章
天已经亮了,刘钦虽然一夜没睡,但毕竟年轻,自觉也歇息够了,便准备动身。
若是按他之前所想,他不杀翟广,但也没必要出手相助,翟广虽然伤重,看起来起身都费劲,跑也跑不多快,但他要是个有造化的,怎样都能逃出生天。上一世时他也算是个人物,想来身上该是有些气运,不会轻易便死。
可他现在改了主意,对翟广道:“这里太显眼,等天大亮之后,迟早还有官兵过来,咱们两个换个地方。”竟然是邀他同行之意。
他受伤更轻,与翟广同行算是带个累赘,颇为吃亏,因此翟广闻言,心里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自己已经落到这步田地,身上哪有什么值得人图的?便也不起疑,爽快道:“那就多谢你啦。我知道附近有个村子,咱们先去那避避风头。”
刘钦本来只当自己发好心,这会儿经他一提醒,暗道:其实他对附近更熟悉,知道许多我不知道的事,跟他一起我未必吃亏,说不定比自己独行还更强点。当下便走过去扶起他。
翟广体型高壮,身躯沉重,自己又使不上多少力,大半个身子都靠刘钦撑着。要放在平日里倒还好,但刘钦也受了伤,加上一天不曾吃饭,饿得发慌,刚走了几步便觉吃力。
他咬牙撑着,谁知翟广却道:“且慢。”
刘钦心里划过不耐,问:“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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