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摇动两下。微风吹过,刘缵叫他“雀儿奴”,他叫刘缵“大哥”。
但见刘缵张了张口,对他又说了些什么,可声音太轻,已经听不清楚。刘钦晃了晃神,俯身去听,却见刘缵看向他的目光陡然一厉。
从他那里看不清楚,但旁人离得稍远,便眼瞧见刘缵拔出不知何时别在腰间的短刀,反手便往刘钦颈侧刺去!
这时周章已携着刘崇的玉佩拾阶而上,要传刘崇之令,命刘钦留他大哥一条性命。眼见此景,浑身一凛,一时忘了自己平日里无缚鸡之力,又同样是肉体凡躯,来不及出声示警,想也不想就要上前撞开刘钦。
或许刘缵的刀将要落在他身上,最后是他代刘钦去死,结束这场由他一念之差而提前了的闹剧,他也能一赎前愆,从今日这难以直面的背叛当中洗脱出来。于他而言,这当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但这时的他哪想得了这么许多,见那刀马上就要落在刘钦脖子上面,什么也没有思索,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脚下竟是前所未有地快,只用一大步便抢到了两人面前。
可是他还没有碰到刘钦,刘缵的短刀也没碰到他,便觉身上传来一阵大力,再回过神来,人已摔到旁边地上。陆宁远一手挡开他,一手扯走刘钦,没让两人碰上一下,任刘缵的短刀打在身上铠甲上面,“当啷”一声,刘缵力竭,短刀脱手,又眨了两下眼,便再不动了。
同刘钦一样,见到刘缵将死之态,陆宁远如何能不心潮浪涌?上辈子他自以为的君臣相得,当时充斥胸臆的得遇明主的振奋之情,还有最后的惶然、困惑、愤恨不平,一时在他耳中齐声高鸣……他看着刘缵,多想问他为什么那样对待自己,问他为何自己死前求见他那么多次,他却始终避而不见,问他究竟将祖宗基业置于何地。可他问不出了,刘缵也不会回答,他气息已绝,虽然半阖着眼睛,却已然毙命。
刘钦踉跄着站稳,知道自己刚刚死里逃生一回,心中却并无什么波动。恍惚间他好像听见蚂蚱叫声,在殿外、在尸体丛中、在刘缵身下的椅子下面,一声一声嗡嗡作响。
“蚂蚱飞了,大哥还会再给我抓的。”
他重新走回刘缵身边,拾起刘缵欲杀他而未成的刀,对着他那双不肯闭上的眼睛喃喃道:“大哥一向对我好,就再送我最后一样礼物吧。”然后手起刀落,割下了刘缵的头。
第144章
刘钦砍下刘缵的头,总共用了两刀。第一刀割开他的气管、血管,赤红的鲜血喷出数尺,溅了他满身满脸,第二刀从骨缝间压入,喀喇一声斩断颈骨。
他把刘缵的头提起来,猛然挺直身体向后一看,满殿一时鸦雀无声。
殿外,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间射入,东方渐升的红日将整座建康城从梦寐当中唤醒,在这一时刻,于命运的岔路口前迎来新生的不止是刘钦一个。
日后史家将如何记述这一日,记述这整整一夜中在这一方小小殿宇内你方唱罢我登场的一众人等,整个大雍、千百万人的命运因这短短一夜而将发生怎样的变化,历史的车轮将要通往何处,在这一刻无人知晓,只有红日于地平线上睁开一线天眼,千百年后,仍只有它是唯一的证见。
刘钦站在殿首,把刘缵的首级高高举起,“贼首已死,其余人等缴械不杀!如再顽抗,以谋逆罪论处,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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