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府的各长官却比他还要紧张,早多少天便一个劲地探听他到了哪里、还有多久过来。
而江阴县的一应属官,也纷纷做好了准备,该清扫的街道都清扫了,该驱逐的流民都驱逐开,该断的案子都先结案,早早做好准备,预备着给这位不同寻常的县令接风洗尘。
周维岳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到达了江阴县的。
他受命于天子,主政一方,不是靠什么人的提携,也就没有遵循先去拜见长官的潜规则,也没有大张旗鼓地来到江阴,而是伪装成行医的郎中,只带着一个奉命保护他的军官悄悄进入了县城。
几年前,为着方明俊的事,他曾经来过这里,对这里已不陌生。方明俊最后虽然死在别处,他的血却是洒在江阴这片土地上的,不知这里的百姓是否还记得他,不知那些亏心了的人们,夜里熟睡之时,牙齿可会格格而抖?
他因为离开得太久,怕许多事情自己不清楚,便在各个街巷之中探查。忽然听见一处有争执声,他向旁边的桓龙使个眼色,桓龙会意,同他一道上前查看。
走得近了,便瞧见一个彪形大汉把一个老头摔在地上,挥拳便打。他那拳头大如碗,老头身体瘦如柴,刚遭一拳便受不住,向后飞出去数尺远,栽在一只大筐上,连人带筐一块倒了,筐里果子骨碌碌滚了一地,有一颗正停在周维岳脚下。
周维岳问:“这是怎么了?”
大抵是平时没人会来管这种闲事,围观的百姓虽多,却一直没人出声,只默默看着,周维岳声音不大,却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时间,所有眼睛都向他看来,那大汉也顿住本来要往老头那里走的脚,转过脸来看他。
“呦,哪来了个闲人?”
“爷爷!”
在他说话的功夫,一声惨嚎几乎同时响起。就见一个女娃,八九岁大,扑向倒在地上的那个老头,趴在他身上,一边哭,一边拉他的手、摸他的脸,想拉起他。老头被打歪了嘴,两颗牙飞到地上,嘴里淌血,“哎呦、哎呦”着爬不起来。
桓龙往前一步,站在周维岳身前,问:“国有国法,怎地光天化日之下殴打老人?”
其实若是有经验的,听见“国有国法”这四字官腔,就能想到来者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尤其是现在早收到周县令已经进入常州的消息,却迟迟见不到人的特殊时候。但大汉显然想不到此处,即便想到了怕也不管这些,挺着胸往前一顶,“我该干啥干啥,怎地?关你屁事?”
顶到桓龙身上,桓龙却纹丝不动。
那大汉一奇。他见桓龙身上远没有自己这一身腱子肉,本来没把他放在眼里,谁知一顶居然没像预想的一样给他顶飞,顿感大丢面子。本来只是想恐吓,这下当真不能忍了,脸上横肉一拧,两边嘴角向下撇去,也不打招呼,挥拳便往他身上砸来。
桓龙是刘钦特意派来保护周维岳的,原本隶属于太子牙军,刘钦登基之后便入了羽林,虽然临行时刘钦曾叮嘱他要听周维岳的,但他却并不怎么把这个小小县令放在眼里。他身为天子卫戍,从来只听两个人的命令,一个是天子,一个是长官朱孝,至于周维岳,两人但以好友相处而已,因此动手之前未曾看他面色。
幸好周维岳一向自视不高,也就不以为意,虽然不打算一进江阴就同人动手,引起旁人注意,但形势如此,也没法再让步了,便由着桓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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