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他,许多已经死了、为他而死、在他之前之后如落叶纷纷赍志而没的那么多人,现在也正等在前面,同他尚不熟悉。还有数日路程,马上便能相见。
一道道江潮滚滚而来,陆宁远向南看去最后一眼,终于将视线投到北面。
他亦是年少从军,眼睁睁看着夏人破关南下,纵横中原,看着朝廷南渡,半壁江山拱手让人,却无能为力。他一介匹夫,何等微末,何等软弱,何等无力!麾下只千百人,手中只一杆枪,又能担当甚么?
后来他拥兵十万,终于有一战之力,最后却也无功。两世里他蹉跎过那样多的年岁,煎熬过多少日夜,这样一天,他已等得太久了!
无论是俞涉,大龙,还是他,无论是狄庆,曾图,还是呼延震,纵然他们本人未必知晓,一切却都已经再不相同了。因为——
东面,一轮红日已从海上升起,万丈光焰喷薄而出,烈烈辉光洒在他的肩头,也洒在俞涉肩上。在更远处,明光点点,何人不照,风云气愤,鼓荡山河。他自己的两世之志,多少人的心中所向,一江南北多少豪杰黔首所痛恨着的、祈祷着的、期盼着的,于每个夜晚殷殷做着的同一个梦,已从地平线上同那红日一齐升起。它在江海上,在关山后,在他的刀尖和马鞭上,也在他身后重重深深的宫阙里面。
马思边草拳毛动,雕眄青云睡眼开──
在他怀里,此刻随他的胸口一同跳动着的地方,临行前刘钦新为他写下的字正躺在那里,既不许青山埋他的忠骨,也不许白铁铸什么佞臣。
当日刘钦指江为誓,言“长天江水,俱作证见”,今日他亦如是。他没有说给什么人听,只在心里誓此天地,他此去若不能尽扫胡氛,复此疆圉,便如此水,一去不回!
第232章
呼延震一身红衣,站在宅邸外面,对着满庭宾客迎来送往。面皮已经笑得僵了,皮肉全堆在颧骨上,他便不再笑了,将脸撂了下来,只有旁人走到他面前同他说话,他才勉强再咧一咧嘴。
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按他们葛逻禄的习俗,这种时候就将一个部落的兄弟,还有亲朋好友全叫到自己帐里,杀猪宰羊,热热闹闹地大喝上一整日,也就罢了,谁知汗王入主中原之后,一心向汉,麻烦便多得多了。
他是大夏这几年里面新设的两个异姓将军之一,算不上位高权重,但也是举朝瞩目,适逢他大婚,夏帝就想让他打个样子,私底下向他传话,让他仿着汉人的规矩办。
呼延震虽是军旅出身,从军之前又是个放羊的,却非那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武夫可比。他知道夏帝的心思,是想要借着改易衣冠礼制,笼络辖下成千上万的汉人,当即便欣然应允下来,命下人着手操办。
见他如此聪明,夏帝狄志自然高兴得很,却不知他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更聪明几分。却原来呼延震不仅知道夏帝的心思,也知道朝中一众葛逻禄重臣对夏帝继位以来的种种汉化之举多有不满,早暗中积蓄了一肚子的怨言。
当初摄政王还在的时候,就与汉人交好,许多举措在那些葛逻禄贵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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