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殿内霎时安静无声,落针可闻,只能听见数道沉重的喘息声,却不知是谁的。空气一时变得冰冷,绞在一起,蛇一般紧紧缠缚在人身上,只独独不往鼻子里钻,那一道道此起彼伏的喘息便也久久不曾停歇。
薛容与是当真急了,竟说出这般犯忌的话来,徐熙却只觉一颗大石轰然落地,暗道:话掉在地上,摔破了也好,不破不立!
只是他不再开口的决心既然下定,就不会再转念,趁热打铁的事还是留给旁人做罢。再看周章,却好像一时恍惚了,这会儿并不说话。
刘钦上次不听众人劝阻,执意要与夏人开战,过后果然吃亏,这次又同旁人意见相左,争论一阵,不由有几分筹躇。
薛容与这话够得上一句“大逆不道”,却也是实话,刘钦纵然心绪翻涌,却也没对他作色,只是也不为他回心转意,只一瞬间,便又重新硬下心肠。
“我此去不过数月便归,一应国事,在朝有各部大臣担当,有不决者,只管发往行在,来回最多只耽搁数日。”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说来说去,都好像我此去必要遇险、必要败于夏人之手,必要‘蹉跎’?何必将天下事瞧得那么糟——夏人非复之前的夏人,我大雍也不是几年前的大雍!”
“我心意已决,再不更改。今日诸位求见,若是有什么进兵方略,大可直陈,若是只为劝阻,便请回罢!”
“陛下定要亲征江北……“周章忽又开口。他从请战之后,便一直跪在地上未曾站起,徐熙瞥眼瞧见,他伏在地上的两手竟是在轻轻颤抖。
正惊愕间,竟听他道:“为公心耶?为私心耶?”
刘钦忽地一顿,同刚进殿时的周章一样,满面刚厉之色如同锅底的水,一点点收回到鼻子尖上,又“嗤”一声不见。他低头看着周章,周章也从地上抬起头深深看他。
刘钦是为救陆宁远而如此力排众议、一意孤行的,而陆宁远同他是什么关系,这一点始终无人去碰,无人敢说,但在场几人无不心知肚明。
刘钦当然可以像寻常人一样爱上旁人,可他爱一个人,便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非要把全天下的好事都搬到这一人面前,不论他自己是太子、是皇帝,竟然都没变化!
周章看着刘钦,从那双眼睛当中看见了曾经司空见惯的、那一把炽烈的大火。这火曾烧到过他,他多少次咬牙忍下,方才捱过,现在它不在他身上,远远烧在别处,和他全无关系,可为什么这翻卷着的热意,仍恨不能将他的五脏六腑灼得穿了?
他自己也察觉双手异样,极力压抑着,可越是控制,反而抖得愈发厉害。幸而刘钦无心注意,也注意不到,而正为了他刚才那短短一句话而张口结舌,久久不语。
比起没有皇嗣、没人监国,周章的这一句问话才是他的三寸,才当真说中了他的心事,如果刘钦最后当真败下阵来,也不是为了前面那些劝谏,而是为这一句。但意识到如此,那火反而在周章身上灼得更痛了,几乎不可忍耐。
一下一下难以自制的颤抖中,无可抵挡地,曾经的旧事就这么从天而降,砸落下来。或许是砸在他一人心上,或许也砸中了刘钦,周章不知道,只有紧紧咬住了牙,免得从这张嘴里又吐出只言片语——这时候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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