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他的下巴被人卸掉了。
陆宁远脚步本来很慢,却忽地两步抢来,一把卸下了他的下颌,呼延震的下半张脸马上就没了知觉。随后,一只手按上他的肩膀,像铁钳一样,几根手指几乎插进他骨头缝里,让他浑身激灵灵地一颤。
陆宁远没有马上动手,他像是等待着什么。呼延震看不见,用最后的心神猜想,这只忠心的鹰犬应当是回头觑了觑他主人的面色,看见刘钦点头,才转回来准备动手。
冰冷的刀尖抵上他左边胸口,陆宁远按在他肩上的手还在用力,力气大到不像按着一个行将自己死掉的病人,而是缚住了一头猛虎。他的刀尖一动不动,可呼吸急促,快得莫名,因为离得足够近,呼延震是唯一听见的人。
陆宁远一个字也没有说,呼延震却忽然从他身上感到莫大的恨意,不是用眼睛看、不是用耳朵听,这恨沉默无声、却又不可忽视,猛然扬起,向着他汹涌扑来。随后,胸口一凉、一痛,什么东西插进来,转圈一搅,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陆宁远将呼延震的心掏出来,放在旁边士兵手捧着的空盘上面,右手收刀回鞘,左手手指还淋漓地淌着鲜血。
他面容沉静,看着似乎一切如常,收刀时手指有些发颤,但很快就垂到身侧,握成了拳。刘钦抬眼看着盘上那颗心最后泵动两下,淌出一滩血来,再没了动静,吐出口气,最后道:“明日出发回京,就拿这个祭旗!”
第289章
杀死呼延震的第二天,刘钦便率京营军及御林军动身返回建康。
他此来本就是为了解陆宁远之围,无论当日说得有多冠冕堂皇,其实也只有这一个原因。如今目的早已实现,他坐镇江北,虽然对收拢人心能有些助益,但翟广来势汹汹,前锋已同周章开始交战。当此之时,京师绝不能空虚,刘钦身体稍好,便不再耽搁,交代好一应事宜,果断南下。
因他此时的身体不耐鞍马劳顿,此一行便乘船走水路。正巧旁边就是涡水,又有许多此前缴获的夏人战船,还有他们自己的船只,待将士一营一营都上了船,刘钦让几名大将护送着,也迈步登上甲板。
他这时体力不济,走路还很吃力,但在众人面前,也不要旁人搀扶,只自己一步一步走着,在万千将士注视之下,缓缓登上船头。
这会儿刚刚入秋,他却披上了一件厚实披风,将两手都拢在里面。因为久病,他身形单薄了许多,像一把刀子似的,那一件披风披在肩上,让人乍见之下,不免担心它是不是太重。可看他脸上神情,却没有半点久病之人的神色,让江风一吹,反而颇露几分意气。
刘钦看向陆宁远。
陆宁远身上伤口已经养好,却也比之前略瘦了些,见他目光照来,并不低头,反而迎着他直直地看,全不见半点臣子的恭顺之意,要是让建康的言官们瞧见,还不知要如何跳起来弹劾他。
刘钦微微一笑。该说的话,两人私下里早已说尽了,这会儿也没有更多言语。刘钦道:“横行万里外,胡运百年穷。朕在京城只等你的捷报!”
陆宁远高声应道:“是!”
他这会儿甲胄在身,面容威严,气度慷慨,看上去端的是个正经大将。可别人不知,刘钦清楚,昨天晚上他还不是这般。
陆宁远沉默寡言,许多时候两人相对,一两个时辰都未必听闻他有什么言语,昨天晚上临别在即,他却好像一气说了几个月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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