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今天竟然已经二十三年了。
二十三年间,他从马背上一次次跌下,终于学会了骑马,手上磨出多少茧子,终于学会了使刀使剑。他第一次杀人,也第一次差点被人杀死,都是什么时候?
又有多少次,他从死亡当中爬起,拿他的手又一次扼住夏人的喉咙?
他向着这一天不断地发起冲锋,又不断地跌到地上,一次一次离它更近、又眼睁睁看它去得远了。
他受过多少伤,流出了多少血,咽下过多少难以下咽的苦水,在国难之下含垢忍耻,在忌惮之中愈挫愈坚,可上一世一直到死,他都没有看到这日。
而现在,长安城终于又一次,又一次在他的眼前了。
终于,他已成自己平生功业,遂两世之志,他也把这千年古都,万里疆土,把最后的胜利,把这最灿烂、最辉煌的,全都献于了刘钦,即便最后不是由他亲手奉上。
他父亲、他兄长、解定方,还有那样多的人,如若地下有灵,夜台茫昧,得知此事,从此定是终于可以瞑目了。刘钦在开封闻之,也必当欣慰,必当快活。
陆宁远没有进城,远远地向长安望了片刻,便勒马而去。
长安反正,可各地的夏人残军并非全都奉旨闻风而降,追亡逐北,尚倚长剑。而在冀南,秦良弼奉旨放了狄庆一条生路,没再出手,可出手的另有其人。
当日刘钦与狄志订盟,诉诸笔端,写的是要约束秦良弼,可没说约束旁人。为表诚意,雍国的官军没有再碰狄庆一根毫毛,但各地的义军并不在朝廷管辖之内——至少刘钦可以这样对狄志说。
翟广北上,同各路首领一一见过面,众人对他服膺至极,更是气味相投,若非朝廷不许,几乎当场就要将他奉为盟主。为着避嫌,翟广并未亲自指挥,但各路义军已知其意,无不奉号令行事。
况且江北百姓,同夏人谁没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们落草为寇,更是各有苦衷,所恨只会比旁人更深,听说要打夏人,无不踊跃,生怕落在别个后面。等官军一放出口子,看见狄庆,一拥而上。
可怜狄庆,才出秦良弼包围不足二百里,便已身首异处,麾下兵将无一幸存,竟被分食而尽。
消息传回开封,刘钦只有抱歉而已。
他十分震惊,深表同情,然而无能为力,鞭长莫及。幸而秦良弼英勇作战,勉强从暴民手中抢回狄庆的尸与首,并让能工巧匠缝合在一处,重新拼回人形,恭敬送往贺鲁齐营中。
狄志如何悲伤,且不去表,随后贺鲁齐护送着这所谓天子銮舆,以一支残军北上,总算回到草原。
连天子都已投降败走,各地城池无不望风披靡,偶有抗拒王师的,陆宁远兵锋所过,便如夏日之溃春冰,疾风之卷秋箨,摧枯拉朽,灭迹扫尘,无当之者。
吴宗义收复关中,他则自蒲州入山西,一路北上。这是雍国最后收复的一处国土,是重拼起整座金瓯的最后一块,他要足够耐心、足够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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