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实在心力交瘁,每天也几乎只说一两句话。
……
这时,晨风大统领受他旨意,亲自“请”来了邺王。
“父王……收手吧。”季临安艰难地朝父亲伸出手去。
父王手上戴着镣铐,显然不用收手。
季临安的手指触到冰冷,微微一颤,又孱弱地缩回,摸索着伸向季临渊的方向,重新道:“大哥,你收手吧……”
直气得季临渊脸色铁青,却又无计可施,眼中含泪,声音干哑:“我从未想过要你的命!你是想惩罚我?却何必……何苦要拿你的命逼迫于我,在这样的关头!”
弟弟却阖上双目,脸色惨白如纸:“其实你想要王位……我便让给你……其实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能让给你……”
“用不着你来让!”
他招手,门外的御医满头冷汗,赶紧进。
“死生同命连鞍马,肝胆照影不疑君!可叹龙椅容独坐,碾碎桃园三枝春。孤雁啼破旧时诺,空枝摇落未寒血。黄泉莫饮孟婆汤,来世……”
季临渊掐着他:“你听清楚了——若再将气力用来念诗,我便送贺兰澈与你一起喝孟婆汤——”
一番闹腾后,季临安在血泊中颤抖着写下“勿救”二字。
此刻,邺王仿佛被这惨烈一幕猛地刺激,神智短暂回笼。
他扑过去抱起濒死的儿子,撕心裂肺地怒吼:“你竟要弃天命而去?!你不要……不要父亲了吗?!”
哭声痛彻心扉,仿佛将心生生撕裂。
他一遍遍地唤着:“儿啊,我的儿啊……”如同疯魔般喃喃自语:“假的……都是假的……天命王相。不会死……他是我邺城的未来……是孤的希望……”
……
唉。
最终,季临渊又命人将失魂落魄的父王“送”了回去,叫嚣谩骂都装作没听清。
他脸色沉郁,叹口气,没空伤感。城中军备、宫中乱局、群臣如雪片般飞来的奏折,都亟待他一一安排。
直至百忙中抽得片刻,才提笔写下这封给贺兰澈的信。
*
贺兰澈拆开信时,颇为意外。
百思不得其解。
二哥哥服的明明是软筋散,这东西本就是药王谷中麻沸散的一种。药效会随着时间慢慢削减,甚至有一定安眠止痛之效。
然而,信末竟附有二哥的亲笔,抄录了一阕《西江月》:
“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
不须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
幸遇三杯酒好,况逢一朵花新。
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阴晴未定。”
直到看见二哥最后留给他的四字:“万事有命。”
贺兰澈脸色骤变,瞬间了悟。
二哥哥是想用自己的方式赎罪!
不行!
贺兰澈惊得浑身一颤。
他要回去一趟!他真的要回去一趟!
寻到她时,却见她正坐在闺房前的台阶上怔怔出神。直到他走到近前,才回过神来。
贺兰澈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几番挣扎,脚步沉重得几乎挪不动。最终,他艰难道:“我恐怕……”
“你不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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