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赵佶倚着车壁,叮嘱道:“你身子弱,我会吩咐人少去打搅你。”
身子弱养病是借口,赵佶是怕这位傀儡太子对皇宫不熟悉,遇见熟人会有露马脚之险,那便只能让他少见人了。
车外行人的笑闹声钻进马车,车轮轱辘轱辘地转,马车中一片寂静。傀儡太子从不主动引起话题,此刻低垂着眼发呆;赵佶看他一眼,掀起窗帘一角,露出一只眼悄悄地往外看。
赵佶对身边的人并不信任,无论是后妃还是近侍,他信任的只有自己的长子,……勉强包括面前这位作为太子替身的少年。
但马车内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无阻无隔,随便说一句,便要担忧是否会被人听进耳中。
两人回了皇宫,赵佶亲自陪同太子回了东宫,待了片刻,便离开了。
太子殿下在宫中逛了逛,伫在殿前的杨柳树下仰头望着树看了良久,末了,收回视线,缓缓离去。
这棵杨柳树是当日赵桓醒来时种在移清殿的树,他被立为太子,杨柳树之后也跟着搬来了东宫。
然而如今杨柳树茁壮成长,种树的人却“患”上难之之症,叫不知实情的人看了,难免会产生几分哀叹。
夜间,躺在病床上的太子殿下睁开了眼。寝宫内烛火跳动,近侍的影子映在屏风之上,帐幔轻晃,有一部分被月光映成银色。
赵桓翻身下床,撩开帐子时瞥见床尾的熏香,那是安神助眠用,但对傀儡并无作用。
但对一旁的近侍似乎起了些作用,赵桓往他那处一看,近侍点着脑袋,双眼半睁半闭。
人的注意力是件很奇特的东西,赵桓钻出帐幔时近侍仍然半梦半醒,但当他穿好鞋悄无声息地要离开时,那位近侍打了个哆嗦,睁开了眼。
披着大衣的太子殿下裹在毛绒绒的衣裳中对他浅浅勾唇一笑,在他慌慌张张地想要请罪时比了个安抚的手势。
“孤想自己一人走走。”
尽管面色苍白的太子殿下笑得温和乖巧,但近侍不敢违逆对方,只能迈着小碎步跟在殿下身后,眼疾手快地替对方打开殿门。
门外的守卫看见太子殿下出门,目露惊愕,但来不及行礼,殿下又重复了一遍对近侍说过的话,笑着离去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似乎是在太子殿下还是定王时便有了这样的习惯。他总会时不时地摒退众人,一个人在皇宫中闲逛。
有人为此向官家说过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但官家并未放在心上,反倒有种听之任之的纵容。
在那之后,便没人提过此事,太子殿下也愈发随意,偶尔兴之所至,除去练武学习的时间,能够一天不见人影。
有人曾暗中跟踪太子,跟踪未遂;试探太子,试探失败,接连几次后,便没人敢管太子殿下的去处了。
明月高悬,夜风清凉。
赵桓拢着袖子缩在墙沿避风处走,他这身体不会感受到冷意,但会化作感觉在身上体现出来,因而此刻系统说他面色发白,像只即将被宰的落汤鸡。
纵然赵桓的衣裳干燥柔顺,但他这面色惨白的模样,确实狼狈如落汤鸡。
一人一统在墙壁的阴影处边逛边闲谈,系统慢悠悠地在他身边飘来晃去,在赵桓眼中便是一个发着温暖白光的圆球,随着说话的语气而忽明忽暗。
只有赵桓一人能看见它。
系统在他头顶上方蹦跶,忽然望见月下一闪而过的黑影,精神为之一振,振声道:【有个可疑人士!他往你这头来了,吓吓他!】
赵桓目光一凛,系统口中的可疑人士绝对是外来人,而皇宫中至今仍然寂静无声,说明来者隐匿气息的能力与轻功不错。
他跟着系统的指引悄咪咪地赶去外来者降落的墙角,只听一道风声疾掠落地,赵桓扒在墙角探出脑袋,一黑衣人背对着他四处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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