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均看到彼此眼底克制的伤悲。
两路人马,交错而过。
气氛异常凝重。
待他们迈进王显的牢狱,裴越和明怡的步子不约而同缓下来。
只听见谢礼一进屋,便大哭一声,“王公舍生取义,奈江山社稷何?”
王显目色幽幽看着内监捧着的那盏酒,缓缓一笑,“谢大人何出此言,王某罪孽在身,死不足惜,只是此一去,后会无期,免不了有几句话要交待谢大人,望谢大人笑纳。”
谢礼拂了一把泪,“您说。”
王显临终在即,也不再遮遮掩掩,语重心长与他道,“过去事事我顶在你和崔序跟前,现如今我走了,东亭还年轻,万事得仰仗你和崔序,咱们穿上了这身朝服,也该对得起江山,对得起百姓,勿要再骑墙观望,工于谋身,疏于谋国了。”
谢礼闻言大为惭愧,失声跪下道,“谢某谢老首辅教诲,往后一定尽心竭力,不让天下有冤案。”
“好!”王显勠力扶起他,应着这冤案二字,目光矍铄望他,殷殷嘱咐,“谢礼,你既忝任都察院首座一职,当知正纲肃纪,明辨是非,还政清明是都察院首要职责,如今李襄一案,疑窦重重,老朽临终有一言,必须嘱托你。”
谢礼含泪拱袖,“请老首辅吩咐。”
王显握住他手腕,一字一顿道,“请你协助东亭,务必将李襄叛国一案查个水落石出,还三万肃州军和镇守边关数十载的北定侯父子一个清白!”
“让天下再无冤案。”
再无冤案……
字字珠玑,掷地有声,压在谢礼面门及心头,谢礼泪水洗面,既涌出无比的惭愧来,更觉出一份沉甸甸的托付。
王显临终遗言谢礼,实则大有深意,深知裴家不涉党争,裴越冒然为李襄出头,会引起皇帝怀疑乃至忌惮,而他便要以遗言的方式,给裴越罩上一层护身符,让他理所当然介入此案。
故而借谢礼之嘴,将此话带去奉天殿,带去整个官署区。
隔着一道长长的甬道,王显浑厚的嗓音清晰无错的传至裴越二人耳中。
裴越脚步顿住。
那日奉天殿外,他请求王显给他掠阵,助他接手李襄一案,临终,老首辅做到了。
谢礼也无拒绝的余地,含泪应道,“谢礼领命。”
风如地蛇一般从入口窜下来,阴嗖嗖地叫人犯寒,裴越和明怡缓缓拾阶而上,眼神落在前方,耳廓却细听牢狱尽头的动静,终于身后传来谢礼震天动地的哭音,二人步子皆是一晃,抬过眸。
急雨过境,乌云层层洞开,一线明光从洞开的口子倾斜而下,将官署区那片洗净的琉璃瓦,映出一层熠熠晖光来。
瞧,一行大雁往北飞来,紫禁城的上空渐渐露出一片青天,两侧旌旗猎猎,风光正好。
可惜,王公瞧不见了。
第84章 天家无父子
裴越亲自送明怡回府, 路上问她,要不要去接朱成毓。
明怡拒绝了,理由是她与朱成毓并不相熟, 去了只会叫人疑惑,且以她现在的身份, 出现在宁王府实在不适合。
当然, 更怕朱成毓认出她。
每每收到她回京的消息,那孩子总总要奔出京城几十里,高高兴兴迎她回来, 待回肃州,又死皮赖脸跟着送至燕山外,依依不舍, 他比成庆更黏她。只消她在京城, 他便赖在李家, 拉着她说长道短,若非祖母拦着,他还能爬上她的榻, 扬言要与她抵足夜谈。
在外人跟前,摆出嫡皇子的架势, 派头十足, 在她这儿, 嘴碎的很, 明明相隔上千里,他能隔三差五给她写信,时不时捎一车京城的土仪来,她那时多忙,有什么功夫听他絮絮叨叨, 一年半载也回不了他几封,即便回也如皇帝批阅奏章似的回了个“已阅”、“已知”,他却乐此不疲。
能不见还是不见的好。
裴越这边离开不久,谢礼便迈出牢狱,回奉天殿复命,眼眶哭得红肿,声线也带着沙哑,却还是尽量克制情绪告诉皇帝,一切已妥。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