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个容器,里头存放着一个潮湿的秋天。过去的几个秋天,他都会在断腿的隐痛底下偷偷数算自己的气数。
每年这种时候,齐农就会按照日历上标注出的日子,带他坐车进城复诊。今年陈迦行一定要跟去。
齐农背齐建铭下楼,陈迦行在后头楼梯上拖着轮椅。齐农走到楼梯拐角,转头说:“你还是别去了,去丸子家玩一会儿。”
陈迦行卖力拖着折叠轮椅,有点着急地喊起来:“我也去啊,我就去。”
齐农叹口气,继续背着齐建铭下楼。他们就这样两大一小,走过车站街前的空地,坐上去省城的中巴车。
车子刚开过半程,陈迦行晕车晕得不行。整个人可怜兮兮地缩在座位上,抱着一只黑色塑料袋吐一阵,仰面闭起眼睛睡一阵。齐农就那么背着一个断腿的大人,拽着一个吐得软绵绵的小孩跳下中巴车,又跳上市区公车去省人民医院。
三个人鸡飞狗跳地赶到医院挂上号。齐农又去问护士要了杯糖水喂给陈迦行。他摸了摸陈迦行白惨惨的脸,骂道:“就叫你不要来。”
陈迦行有气无力地靠在门诊室外面的椅子上。结识多年的主治医生笑盈盈地问齐建铭这孩子是谁。齐建铭笑笑,没说话。
他看完诊出来,陈迦行已经基本恢复活力了,推齐建铭的轮椅跟在匆匆赶来赶去缴费配药的齐农身后。陈迦行推着轮椅飞快跑两步,然后自己蹭上车跟着惯性往前滑行。齐建铭紧张地笑说:“超速了,超速了危险。”
陈迦行啊啊叫着,带着轮椅来了个大甩尾,漂亮地停在西药窗口中间。齐农转身,陈迦行迅速从轮椅上跳了下来。齐农刚转回去,陈迦行又准备推着齐建铭去冲刺。齐农把他拽下来,在他头上砸了一拳。
中午,他们在医院附近那间小快餐店吃简餐。快餐店换过一回装潢了,刷了暖黄色的墙体,绿色的小壁灯。陈迦行跪坐在自己爸爸陈期常坐的位置上,趴在菜单上看了半天,点着纸面说:“齐农,我想吃核桃红萝卜蛋糕。”
齐农说:“我看你想吃栗子。”他弯曲指节,给了陈迦行一栗子。但他最后还是给陈迦行点了核桃红萝卜蛋糕。
陈迦行开心地给齐建铭喂一勺,给齐农喂一勺,自己舔了舔叉子上的奶油,开始小口小口吃蛋糕。他高兴的时候,头上的小卷好像也在跟着高兴。齐农捏着筷子,拿指背擦了下陈迦行嘴角的奶油。
陈迦行吃完,亲热地问齐建铭,下次他能不能还陪他来医院,这样他可以再吃一次核桃红萝卜蛋糕。齐农说:“下次不会带晕车的人来了。”
陈迦行抓着叉子,皱眉叫道:“我就来!”齐农看着他皱成一团的脸差点笑出来。他故意逗他:“就不带。”
陈迦行又要抓着自己的奥特曼去对付齐农,被齐农连人带玩具按在了卡座上。陈迦行气急败坏地哇哇乱叫:“齐农大坏蛋!”
齐建铭笑了一阵才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下次爷爷一定带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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