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气。
“你不能走。”
傀儡说。
“除非你证明说的话都是真的。”
四面八方都是黑的,什么都看不见。
蔚秀裙子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她捞起一截擦眼泪。
来城堡的时候多么光鲜亮丽,此刻就多狼狈。
“怎么判断?乌漆嘛黑的,不能开个灯吗?”
恐惧源于未知。她无法判断连敌人有多少个。
傀儡没有立刻答应。
打开灯对它来说,是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不能开灯吗?”蔚秀的语气有些不满。
傀儡犹记得手指拂上她眼眶的触感,它想看看她的眼睛,最终同意了。
“好。”
蔚秀在听见他答应的一瞬闭上眼,光线投射在眼皮上。她等待眼睛适应了光线,再慢慢睁开眼。
房间里有将近十个傀儡。乍一看,傀儡和人类没有区别。
他们脚下全是白骨、黄金和珠宝。
关于新大陆的传言是真的,雪淞镇真的遍地都是宝藏。
蔚秀手腕间的傀儡丝还在。她费力转动手腕,手指用蛮力,抓住手上的丝线,扯得它们乱糟糟搅在一起,打结,越缠越紧。
离得近的傀儡静立片刻,他大步上前,冰凉的手指掐住收缩的丝线。
一双精致的手关节分明,光莹通透。他绕过蔚秀手指,去解缠在她腕上的线。
蔚秀双手停在半空中,傀儡的指尖偏冷,肌肤硬化,动作不算自然。
但他将傀儡丝的轨迹了然于心,过程迅速。
两分钟内,傀儡解决了所有傀儡线,他退到蔚秀两步外,置身于灯光下时,她不确定地再瞧了傀儡一眼。
他如同一尊脆弱精美的瓷器,白发如瀑,鸢尾般的眼眸半垂,眼尾绽开金色莲纹,双手交叠于小腹前。
傀儡肤色白得不可忽视。
所有的傀儡都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他们打扮不同,但皆白如凝脂,素有积雪,温润无暇到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蔚秀一眼认出,他的所有关节是由甜白釉制成。
伟大又繁琐的工程,堪比奇迹。
蔚秀祖上出过战功累累的军人,蔚家也曾发达过一段时间,后来落魄了。
父亲常念叨家里曾经的宝物,她因此了解到许多东西,对油画上的群青蓝、制造傀儡的甜白釉等分外熟悉,一眼能认出。
打造傀儡的必是甜白釉中的高价珍品。
众多傀儡收敛食欲,他们或垂眼,或抬眸,用眼睛观察自称是他们主人的人类。
人类同样在打量傀儡。
他们无缘无故地感受到了紧张。
她手指按压着喉咙,缓解疼痛,顺带看了眼解开丝线的傀儡。
他是领头的。
傀儡和她来自同一个国家。他珠翠满身却不显杂乱,面上戴着宝珠和钻石串成的面帘,身着汉服,外罩了层薄如蝉翼的白纱,玉簪束起白发,发带垂在耳侧。
眉心点了花钿,耳坠垂到颈窝。
他不攻击人时,娴静端正,美得不可方物。
“你好漂亮。”蔚秀声音沙哑,由衷赞叹。
傀儡抬起眼眸,定定地看向蔚秀。
他无声地询问她的眼睛,蔚秀是否在骗他?
傀儡终年被困在黑暗的房屋里,他明白漂亮是极好的词语,但他天生不具备人类的审美能力,不懂什么是美和丑。
大船载着他离开故乡,抵达异国时,商人掀开他头顶的白布,围观的富人发出阵阵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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