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疏也跟着放松,缓缓闭上眼睛。
呼吸重新均匀变长。
刚才一切,如未发生。
枕头缝隙里的小惠若有所觉,吱的一下挤出身体,四处观望,神情警惕。
半晌,没发现异常,它慢慢放松下来,重新合上眼睛,扑通一下落在枕头上,再度昏死过去。
何疏恍若未觉。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坐在河边石头上,四周是茫茫抬眼不见人影的灰雾。
何疏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在看河上雾气须臾聚散,云卷云舒。
四周景致谈不上好,但他也无处可去,比起稀稀落落行色匆匆的人,反倒悠闲不少。
也不知坐了多久,淡淡的血腥味从河上飘来。
腥膻卷着狂风,带起更浓郁的灰雾,顷刻来到眼前。
那灰雾里走出一个人,长枪所指,枪尖滴血。
那血是黑,是红,滴滴答答淌落到地上,蜿蜒成小溪,一直到他脚下。
他抬眼望去,那人似乎也在看他。
“你在看什么?”那人问他。
“看人,看鬼,看景。”何疏听见“自己”回答道。
“你看了许多年,还不厌烦吗?”
“你怎么知道我看了许多年?”他奇道。
那人道:“我离开时,你就坐在这里,我回来时,你还坐在这里。”
他笑起来:“那岂不是已经有很多年?可我也没觉得过了多久。是你回来得太快了吧?”
那人沉默片刻:“你准备在这里坐上多久?”
他道:“坐到该走的时候,自然就走了,现在没人催我,没人赶我,我就还坐着。这里人生百态,人心百变,比看戏还有意思,为什么要走呢?”
对方无语良久,居然也不走。
他不以为意,只当多个听众同伴,看见有趣的人,还会给对方讲。
“你看那个人,在河对岸徘徊很久了。”
“他不是被我杀的。”
“当然不是,他也不是因为你而停留的。说起来有意思,那人生前本来家境贫寒,有幸因为年轻能干,得到表舅家女儿的青眼,两人坠入爱河,表妹不顾家里反对,一意要跟他结婚,她父母没办法,只要成全他们。后来你猜这么着?”
“男的始乱终弃。”
“错,他们终成眷属,幸福美满,生了一儿一女,男的也从一文不名的穷小子,借着岳家的第一桶金,逐渐成为当地首富。”
“你想让我祝福他们吗?”
“哈哈,不妨听我说完。男人事业有成,开始在外面金屋藏娇,但是元配对他来说仍是无可比拟的。只是他身体上出了问题,药石罔医,只能慢慢等死,这时有一个深受他信重的算命先生就跟他说,他可以用傀儡做法,让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来替他死,一个是元配,一个则是被金屋藏娇的小妾,问他选哪个?他痛苦纠结万分,最终下了决定。你猜他做了什么决定?”
“他选了小妾。”
“错。”
“难道他两个都不选?”
男人蹙眉疑惑,头一回露出稍稍感兴趣的表情。
他很久没有遇到这样需要稍微思考的问题了。
淌血的长枪被他竖在地上,人缓缓走近河边,看着对岸那个徘徊不去的愁苦身影。
“他最后选了元配替自己死。”旁边的声音为他作出解答。
“为什么要选元配?”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觉得自己成业,得元配所助良多,往往会有负疚感滋生的邪恶,只要那个人不在了,这世上自然就不再有人知道他是靠什么发迹的。他的元配果然一病不起,很快去世,他自己则好转痊愈,健康长寿。为了防止元配死后报复,他甚至找高人作法,将元配魂魄锁在自己所捐助的桥梁石碑里,那石碑被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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