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山早前受过叶嘉的恩惠,哪怕心烦意乱也不会对叶嘉摆脸色。低头看了眼,就道:“给我吧。听说周大哥也是今日回营,我一会儿帮你送过去。”
叶嘉于是就给了他。临走前瞧他脸色不对,约莫猜到了是张家桥被屠的事情。想问什么,看他行色匆匆便又住了口。也不晓得孙老汉来营地找过儿子没有,她此时若是提,倒像是巴巴上来说周家施恩给孙家的这事儿。
思索再三,把话咽下去。
此时营地里,沈校尉可算是空出功夫来接见邓虎,处理这次剿匪之事。
且不说这次剿匪三百人出去,死伤人数不足一手之数,却拿下了一百七十个马匪的耳朵。可谓大功一件。北营记军功是以割耳算的。一只左耳算一个人头,二十个人头算一个功。北营这边还未开始论功行赏,沈海先派人拿下了周憬琛和柳沅等人。
几个人从旁边冲出来一把压住邓虎,厉声喝道:“尔等可知罪!”
周憬琛连沈海的面儿都没见着,就已经被人控制在营帐里。邓虎昨儿才吃过一场酒畅想着升职,今儿上头这猝不及防的一通动作,给他都整蒙了:“大人,卑职不知所犯何罪?”
沈海没发作,他身边的副手陈牙门将厉声将他渎职,敷衍塞责之事一通指责。而后又大声列数周憬琛柳沅等人越俎代庖,抢夺军功之事。字字句句声色俱厉,那模样仿佛他们不是打了胜仗回来而是犯下大错:“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军人在军营就是要服从!他们胆敢如此行事,败坏军纪。若不严惩,往后人人效仿学舌,咱这军营岂不是要成一盘散沙?!”
说罢,当下就单膝跪地,恳请沈校尉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邓虎被他们这一通抢白都整得目瞪口呆。他被几个人压着翻不了身,好半天,气得黑脸赤红:“放你娘的狗屁!陈晓三,你他娘的不要脸的狗东西!自个儿没本事,溜须拍马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身上连毛的军功都没有。底下人没骂你败坏军纪,你还好意思指责旁人?”
陈晓三是陈牙门将的本名,爬到高位以后就改名陈臻了。如今北营里除了同批的老兵知道他本名,谁不尊称他陈臻一句大人。
陈牙门将脸涨得通红,狠狠瞪了一眼邓虎气得不轻。但今儿这戏就是再烂他们也得唱下去。断了西边商路上那么厚一条财路,沈海的这口气出不了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就得遭殃。当下扭头就奏道:“大人,邓虎不仅没遵守军规行事,擅自任命一个从军不到两月之人。这般任性妄为,枉顾你的悉心栽培。此次剿匪也不过仰仗他人,卑职以为,也理该治他一个渎职之罪!”
邓虎差点没被这无知之言气疯。目眦尽裂地挣扎,破口大骂。他本就是个西北糙汉,什么难听的话都骂的出来。
陈牙门将却听得心头冒火,恨声道:“卑职以为,邓虎曲长玩忽职守,懈怠塞责。理应重惩,但念在初犯,又确实剿匪有功……”
说着,他瞥了一眼沈海,权衡道:“应该小惩大诫,惩一儆百。”
沈海坐在上首,沉着脸一言不发,就听到邓虎那雷鸣般的大嗓门不重样的骂。沈海好似深思熟虑了一番,手一挥就让人将邓虎拖出去打五十军棍。
他肿泡眼一扫身边人,立即就有两个人冲出来捂住邓虎的嘴。拖着人就往主帐外去了。
不久,外面传来咚咚闷哼的声音,主帐一片死寂。
任谁也没想到,他们辛辛苦苦在外剿匪,功没拿着还得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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