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北方的雪和南方的河。
穿过她们晃晃悠悠一起踏过的青石板路。
穿过飞机掠过的一千公里距离,穿过桑恬独自跑过的地铁站楼梯, 和林雪独自站过的旧河畔。
是不是所有这些距离, 都能在一个拥抱里尽数消融。
甚至天空突然落下的一片雪,是不是也能在这个拥抱里, 融化成滋养下一个春天的养分。
可桑恬看着林雪, 林雪的眼神里不止有想念和温柔,还有胆怯和回避。
桑恬近乎悲哀的想:如果她不是这么了解林雪, 如果她能盲目的不顾一切的拥抱上去,那她和林雪之间的问题, 会不会好办的多?
但她太了解林雪了,在拥抱之前她不得不问:“但你还是不想查晁曦的事,对么?”
林雪:“桑恬相信我,那不是我们该碰的事情。如果你觉得我懦弱,觉得我辜负了晁曦的梦想, 我愿意为了你,为了晁曦,重新回到冰面上。”
她默默牵起桑恬的手:“我愿意面对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我回来了,你也回来好不好?”
桑恬无声的张了张嘴。
她甚至觉得现在面前的这个选择, 比刚才代清提供给她的更难。
一边是她真挚汹涌的感情, 一边是她不可忽视的良心。
林雪还握着她的手,在飘着春雪的天气里显得那么暖。
可心里有什么东西鼓噪着叫嚣, 血管里有什么东西奔涌着咆哮。良心这东西不值钱, 对有些人来说五斗米就可以出卖。
桑恬耳边是左茗每次打来电话时那边连天的炮火,眼前是左茗出发去叙国前夜, 喝了酒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眼睛。
她知道所有这些将鞭笞着她,燃烧着她,让她在对自己良心视而不见的每一个夜晚,辗转反侧,终夜不得安眠。
终于桑恬轻声说:“林雪对不起,但是,我不能。”
林雪几乎脱力般放开了她的手,一度被兔子花灯点亮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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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恬回家以后,睡得始终不安稳。
这一次她梦里不仅有自己的葬礼、桑佳的葬礼,还多了十五岁晁曦的葬礼,照片上晁曦眼睛圆圆的笑得一脸明媚,似乎毫无防备自己的生命真要走到尽头。
桑恬每次惊醒过来,都是一脊背的冷汗。
还好第二天是周日,在她睡眠质量堪忧的情况下,至少早上可以比平时多睡一个小时。
结果,一大早杨静思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你家小狼狗就是楚凌雪?!”
桑恬一听就知道是昨天宴会厅里的事上新闻了。
桑恬在电话这端沉默,杨静思跟着沉默半天,才开口说了句:“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对吧。”
桑恬:“嗯,知道。”
杨静思又沉默了半天:“我可是把初三打篮球时还不小心尿了裤子的事都跟你说了,结果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桑恬只能说:“对不起。”
她之前也想过要告诉杨静思,但她考虑得很多,一是要尊重林雪的隐私,二来又怕这里面有什么牵扯,到最后会把杨静思和她家人拖下水。
可现在杨静思受伤的语气,让她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的那些想法很多余,左茗以前骂她那句话真是没骂错——
她表面跟朋友特亲,其实跟谁都留着一线距离,总怕麻烦这个麻烦那个。
说到底,还是不信任。对自己不信任,对朋友不信任,不信任她们之间的感情,能有可以放心把后背靠上去的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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