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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上冰的时候,迎着灯光,能清楚的看到场边围了多少人——导演,工作人员、甚至还有好几个以前她认识的花滑教练和编舞。
不知那些人是怎么弄到采访证的,总之所有人都围在场边,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她。
在晁曦没出事以前、在她脚踝没伤的时候,她不知接受过多少次这样的瞩目洗礼,她从来没有怕过。
然而现在,她的右脚踝隐隐作痛,她稍微扭了扭,不知有没人注意到她这个小动作。
其实她何尝不清楚,那跟腱断裂处直到现在还传来撕扯的痛感,全是她的心理作用。
曾经的手术很成功,触目惊心的伤口过了近十年,也早已变成一道淡淡的疤,所有看过她伤的医生都说恢复得很好。
她只是怕了。
眼前刺眼的灯光逐渐变得惨白,她年仅二十四岁的人生中见过同样惨白的东西,似乎只有那一张脸—— 晁曦去世后惨白的一张脸,被火葬场炼狱般的炉火一烧,变成了一捧灰。
那时晁曦的爸妈完全崩溃,是林雪捧着晁曦的骨灰把她带出了火葬场。
之后她就总做梦,晁曦在梦里哭着对她说:“小雪,快逃。”
可最近她开始忍不住想:到底是晁曦怕了?还是她怕了?
晁曦是那个坚持在冰面站到最后一刻的人,晁曦说:“如果让我活着但不滑冰的话,我的生命就没有意义。”
林雪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
她的怯懦叫嚣着让她放弃,她可以找到无数个借口,比如脚踝旧伤真的痛了,比如晁曦的嘱托不能辜负。
可是当她睁开眼,迎着光,看向场边。
一双含笑的眸子就在那里,藏着春风,藏着阳光,藏着杨柳枝头的第一颗晨露,藏着所有林雪曾在阴暗沼泽里触不可及的美好。
桑恬就站在那里,像她自己所承诺的那样,一直看着林雪。
霎时之间。
灯光消失了,人群消失了,瞩目的眼光消失了,右脚踝的疼痛也消失了。
那笑容像天然的暖阳,让血管里一度冷却的血再次鼓噪着奔流。
桑恬,请你看着我。
请你用那样的目光,一直……看着我。
当林雪的冰刀在冰面划出第一个漂亮的弧度时,场边所有人再次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桑恬意识到,楚凌雪的厉害之处,甚至不在于她能做难度多高的旋转和跳跃,而在于她只要站在冰面上,哪怕只做一次简单的滑行,你也能感到质的不同。
代清算是这么多年来女单花滑的顶流了,可楚凌雪跟她相比,完全在另一个层次。
如果代清的定位是优美,那楚凌雪是游龙,是惊鸿,是寒夜星空破空的那一声呼啸。
当她滑动冰刀,整个冰雪世界都在她足下。
滑过冰场外围的时候,林雪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对着桑恬闭目垂首,随即睁开眼,不着痕迹的滑开了。
不知有没有人看到,刚才那是一个近乎顶礼膜拜的动作。
桑恬,请你一直在那里。
让你的目光,成为我世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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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雪的滑行结束,今天的视频也顺利拍完了。
她到冰场的更衣室换下了考斯腾,又拒绝了公司派车送她回去的安排,一个人勾着肩上大大的运动包走出了冰场。
她想走走,因为那种在冰面上畅意飞驰的感觉,真的是久违了,直到现在,她还能感到一腔热血在每一根血管里鼓噪。
她想找人分享,可走出冰场前看了一圈,桑恬早已不见人影,估计已经和同事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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