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男人那双金眸中积蓄的泪水, 又分?明做不得假。
明瑾从未见过晏祁露出如此……甚至不能称得上是绝望, 只能说是一种毫无生气的空洞神情。
在他?记忆中, 哪怕是在遭到晏珀处处打压针对、犹如行?走在钢索之上岌岌可危的处境之中, 晏祁也只是眉宇间萦绕着一丝淡淡的疲惫倦怠,但?那双金眸永远是明亮而坚韧的。
然而现在, 晏祁那双金眸却?应激般地睁大,目眦欲裂般死死地盯着他?,像是被人瞬间抽去了魂魄,在风雪中凝结成了一尊死气沉沉的雕塑。
周围的人纷纷围过来, 个个神情悲戚,双目含泪, 倒是那撒乌楞被暴怒之下的樊通一脚踹翻,压在地上时,仍嘲讽地狂笑不止。
“活该!活该啊哈哈哈……”
“闭嘴!”樊淮冲上前, 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把撒乌楞踹得当场呕出一口血来,咧着满是鲜血的嘴,发?出赫赫的怪异声音。
“抓住那王八蛋,别让他?跑了!”
他?猛地扭头,狂怒地瞪向那边射.出冷箭的胡人,“敢对太子殿下动手,老子要将他?抽筋扒骨!”
周围的一切喧闹都仿佛隔了一层屏障,晏祁听不见樊淮的呼号,也听不见明敖和文轻尘等人带着泣音的哭喊,更看不见张牧那毫无血色的呆立模样。
他?只徒劳地张了张嘴,轻声唤了一声明瑾的名字。
明瑾……
明瑾只用一秒就接受了自己?快要入土的事实。
虽然按理来说,那胡人弓手射.得还挺准的,正中心脏,正常人不该像他?这样坚持这么久,更不该半天了躺在晏祁怀里?一动不动地发?呆。
但?晏祁关心则乱,现场好像也没人注意到他?压根儿没流血——当然,也可能是明瑾因?为先前砍了两个胡人,身?上本就溅了不少血,与尘埃斑驳混杂在一处,根本分?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
他?从喉咙里?压出一串沉闷咳嗽,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拂上了晏祁的脸颊:“先生……”
晏祁颤抖着挤出一声回应。
他?看上去要碎了。
明瑾心里?闪过一米米的愧疚。
但?不多。
活该啊活该,心里?的小人得意地叉腰,但?他?跟撒乌楞那王八蛋想?的可不一样,明瑾只觉得,这是晏祁擅自丢下自己?的报应。
要不是他?还记得,自己?现在扮演的是个奄奄一息下一秒就要入土的角色,恐怕嘴早就咧到耳后根去了。
越想?明瑾的喉咙眼?痒得越厉害,笑意像是风疹一样飞速蔓延到身?体表面,叫他?不得不拼劲全力才抑制住。
晏祁却?又误会了什么,他?急促地喘着气,那仓皇无措的表情明瑾看在眼?里?,只觉得又心疼又想?笑。
最后他?实在没忍住,笑意被半道强行?变成咳嗽,从胸膛深处发?出一阵阵古怪沉闷的响声,抚摸着晏祁脸颊的手也垂落下来,但?被晏祁一把握住,死死地扣在掌心。
“坚持一下,”他?喃喃道,“再坚持一下,求你了——军医!军医在哪儿?”
晏祁蓦然抬头,嗓音哑得近乎嘶吼。
但?是激烈交战的战场中心,一时半会儿的,哪里?能寻得到军医来?
明瑾也赶紧拽了拽他?的衣襟,“虚弱”地小声说道:“不必喊军医了,先生,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清楚。”
不但?半点伤没有,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甚至浑身?有劲儿地可以打死一头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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